万丈红尘之轻(2)
“这确实是杰西卡应得的,你都想象不到她有多努力,不过,Ming,杰西卡应该会成为你们的下一个客人,不久她就要被派遣回中国了。”米歇尔宣布。
明逾的笑不易觉察地凝了凝,转身看杰西卡,不经意挑起一侧眉,“这是白鲸C城的损失。”
杰西卡笑了笑,“过奖了。”
“我会确保FATES的团队好好照应杰西卡小姐的搬迁。”
到了八点半,已有客人离席,明逾偷了个闲抓了外衣去楼顶的露台独处。
九月初的C城,夜晚已开始转凉,明逾看着雾气中错落有致的天际线,又看着近前映满霓虹的河水和湿漉漉的街道,这个点,上班族早已退去,高档餐厅中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出,他们大多还穿着通勤的衣服,刚刚结束一场小规模的商业应酬。约会的人不太在这一街区出现,他们要在四、五个街区外的酒吧和住宅区。
明逾点起一支烟,在露台上架着胳膊。
突然被人从身后拥住,明逾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看你不见了,猜想在这儿能找到你。”
“我是问,你怎么来这场酒会了?”
“明总是觉得,我连你的酒会都没资格参加?”
明逾本能地想要否定,又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是这意思,这场酒会邀请的都是各大集团的高层。
“呵呵,”女人在身后笑了笑,将她拥得更紧了,“逾,我要走了。”
第2章 派遣
“怎么这么突然?”明逾转回身,“走前还升职了?”
江若景从她手里取过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你知道的,国内的公司,是个人都能混个‘经理’的头衔,经理满街跑,总监也不稀奇,他们要派我回国,也考虑了这个情况,所以先给我一个头衔再派回去,算是镇一镇国内公司的人。”
明逾弯起唇角,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成长了太多。五年前江若景刚工作不久从国内被派到C城,牙齿不整齐,“奔驰”她说“Benz” ,别人说 Nice to meet you她答Me too。
现在的她,牙齿矫正了,不说Benz而说Mercedes,也晓得回答You too。
明逾抬手,将她瀑布般的黑发抚至耳后,露出精致的一张脸。江若景闭上眼睛。
“小妞。”明逾唤醒她。
江若景睁开眼,潮水退了去,留了一眸失落。
“你很棒。”
“你指什么?我今天的打扮?衬得上你的爬梯?”
明逾倒抽一口气,“我跟你说过,从头到脚,能让人一眼认出的品牌,不要超过两个。”
“你还是嫌弃我咯~”江若景撅起嘴,“逾,我要走了。”
“我知道,我的一半时间都在中国,还会见面的。”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是你能得到的,”明逾拢了拢长发,“我要进去了,你留在这儿吗?”
江若景在昏暗的露台上咬着唇,不回答这个问题。
明逾将身上的外套摘下,披在她肩上,“我先进去了。”
酒会到了这个时候,往往分出两批人,本就是走过场的已然离席,享受这夜晚的都喝得有点高,飘飘然意犹未尽。
唯独角落里坐着的陈西林,明逾看不出她属于哪一种。
“陈小姐,怎么样?今晚还开心吗?”明逾递过去一瓶标价二十刀的水。
陈西林转头朝她笑,“谢谢明小姐,”她接过水,“我挺享受,酒会很成功,祝贺你。”
明逾料她不是国内工作过的,国内的人爱称呼某总,一家公司里能有十个“总”。
但她也还搞不清陈西林的身份,米歇尔介绍她时含糊其辞,她的名片上也是一片空白,这些应该都是故意的,明逾自然也不会追问。
“陈小姐在C城停留几日?还习惯吗?”
“C城也跑过几次了,”陈西林手指一弹,瓶盖开了,“停留多久还真说不清。”
明逾在她身边坐下,鼻息感受到丝丝若有若无的香,不似商业香令人分神,更像是……体香与皂香的糅合。她偏过头拢头发,顺便拿余光看陈西林,她这身装束在今晚虽显不合时宜,像会所的工作人员,但套装里裹着的身体无疑是修长挺拔的,这会儿陈西林微仰着头喝水,两只长腿在挺括的裤管里伸直了,长腿的尽头是一双银灰色的优雅细高跟,鞋跟上镶着颗钻,若隐若现。
陈西林盖上瓶盖,偏过头朝明逾笑了笑。她有种让人感到安适的美,头、脸、五官,都算小巧,拼在一起却不是小家碧玉的风格,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大气,没有攻击性的那种大气。
明逾和她一同坐在这排没有脚的矮沙发上,这是整个宴会厅唯一让人感到休闲放松的角落,她的脑袋放空了,眯着眼看着大厅里的光怪陆离,回过神又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头一回,在陌生人面前她没有感到非得找些话题的压力,她就那么懒懒坐着,和陈西林一起,两人都不说话了,却并不尴尬。
九点半,客人都走光了,明逾谢过了罗杰和他的班底,一个人朝停车场走去。从电梯上到五层,明逾摸出手机轻触一下,车子启动了。
江若景站在车尾,吓了一跳,抬头撞上正走过来的明逾。
“你怎么还没走?”明逾问。
“……等你……看你还能不能开车。”
“我没事,其实只喝了一杯鸡尾和一杯红酒,在国内恐怕就不行了。”
“逾……我陪你回去……”
明逾面上冷了一些,“我今晚不想,”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江若景不再要求,只坐进车里,低头不再作声。
“什么时候走?”明逾问。
“初定十一月。”
“交给我们做了吗?”
“还没有吧。”
“得抓紧了,两个月都匆忙。”
江若景抬起头,什么东西要从眼中溢出来,“你就这么急着想我走?”
明逾愕然,自己只是说公事,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她熄了引擎。
“若景,你对我有怨?”
“没有。”江若景低下头,她今晚越界了,从一开始就说好的,互不负责,没有义务。
明逾沉默了,她知道怨恐怕是有的,只是对方说不出口。
半晌,“是你自己要求回去的吗?”
“一半一半,我的签证也快到期了,现在这情势,续签很难,绿卡更是遥遥无期。”
“嗯……”明逾拧起眉头想了想,“国内现在挺好的,以你在海外这些年的资历,再加上自身能力,回国可能比留在这里更有前途。”
“逾……我回去……家人就会逼我和他结婚了。”
明逾去摸烟,突然想起这停车场禁止吸烟,手上摸了个空,心上烦躁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帮江若景解决这个问题,她的立场很尴尬。
“逾,我只想要你。”
“我不该参与到你的考量中来。”
“可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更深一层的发展?”
明逾的眼中透出寒光,“我要喝杯牛奶,难道非要去养头奶牛?”
薄情的话最容易讲,她习惯了如此。过多的解释也不过是围着薄情的本质兜圈: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谈情说爱,每个人的内存空间都有限,我的全被工作占着,我是个打工的,需要每小时每天的薪水需要每笔提成去维持我现在的生活和地位,不能出错。
说得掏心掏肺,对方也不会认同。
江若景感到心脏都被刮了一下,这调调明逾不是第一次表达,可几年了,面对自己要离开的现实,她竟也岿然不动。
“你不就是被……”
“无关。”明逾快速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