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和长公主(60)
开宴那刻楚怀珉终于赶到,那位陈浩的后背已经被汗打湿,站在寒风中吹,冰凉刺骨仿佛坠落万年冰窖。
“九王爷,可还好?”开宴后楚怀珉主动向坐在她上座的秦九凤送关怀。
“好着,死不了。”秦九凤半跪着笑,命人倒两杯酒,一杯端去给楚怀珉,自己执杯高举,表情瞬变严肃,“为我大秦,为三十五座城池,敬你。”
楚怀珉不慌不忙,饮尽笑纳。
那厢君臣也在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而在场与人笑得最欢的独属秦九凤,见人就敬几杯,人敬多少她喝多少。
秦九凤喜上眉梢再次举杯,却被一只手把住,“小皇叔,你少喝点。”
“不怕,臣酒量大着呢,千杯不醉。”没拦住,秦九凤打算不醉不归还是仰头,喝完眯着眼望着她,“大王终于十八,臣也老十八岁,臣高兴着呢,打心里高兴!”
“你伤未愈,不许多喝,不然你那屁股又得开朵花了。”秦棠景企图拿出权势压她,说到后头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大臣们也跟着哄笑。
秦九凤也乐。
此情此景,欢声笑语,好一个君臣上下和睦。
秦棠景这时往下走一步,来到楚怀珉案前,一面拍手一面落话:“说好的,孤王今日送你一个大惊喜。”
楚怀珉眉尖一颤。
就在气氛莫名变得有些诡异时,侍者尖着嗓子喊了声“君令”,场面瞬间安静。
“君令:楚氏王女贤良,入大秦献功,垂赏赞叹,长而婉顺;承祖制,召天下,孤已十八可立后宫,遂以楚氏赐孤,册封为妃!”
寂,死寂,众臣被吓到瞠目结舌,唯有秦九凤率先附和连喊三个好。
“大王立妃,在座各位没有意见吧?”
语气温和,话里浓浓威胁。
笑眯眯杀神秦九凤,一把长剑屠灭人魂尽染鲜血!
此时谁敢不要命反驳!
太上宫,门被推开。
来人轻步而至,轻声禀报:“太后,大王给楚怀珉封了个妃子名号。”
“秦九凤没有阻止?”看折子卫姒没抬眼。
“没有。”
“那群大臣呢?”卫姒又问。
“也没有。”李世舟回答简洁,而后紧跟一句,“他们害怕秦九凤,所以不敢阻止。”
卫姒眉头紧锁,半晌发出一声无奈叹息:“秦九凤这个人,有时候让人头疼,让人棘手,偏偏她也是帮手。”
没有她,就没有姬凰今日,更没有当今大秦。
那厢生辰宴散了,各回各家。
寒清宫,陈浩完全抓狂,口出狂言:“秦姬凰疯了吧,竟立你为妃!她当真以为她是男子后宫三千?!荒唐,实在太荒唐了!秦国的人都疯了吧,怎么会让这样的……”
话到这里陈浩大气深喘,自己怎么也说不下。
荒唐!简直荒唐!
“罢了,随她去吧。”楚怀珉揉着眉心。
“这怎么可以,您是楚国长公主,不是秦王的后宫人!”陈浩仍很气愤,“长公主,兵力图已到手,事不宜迟,我们尽管离开秦国!”
楚怀珉沉吟片刻,拿出新帛布,吩咐陈浩:“交给蒙琼。”
“好!臣亲自交给他。”一见帛布陈浩气消了小半,再一想楚王的人在边境接他们,火气慢慢又消了大半。
谁知那个煞风景很不适宜这时登门。
宫外进来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殿下,秦王来了。”
第43章 女帝和长公主25
秦王来时春风得意, 足踏夜月, 手中一把江山折扇摇啊摇,身上穿得仍是袭大红服袍, 明眸弯弯地似月, 一代君王倜傥风流。
她前脚迈进寒清宫, 里头就只剩楚怀珉坐在那儿端茶倒水静候。
门槛旁一抬头, 两人四目交接。
“送给你的惊喜, 你可喜欢?”开口第一句如此击人心, 目过风中之烛, 只见秦棠景唇边那笑相当地坏。
楚怀珉不改色, 起身伫定, 款款行礼:“秦王喜欢就好。”低眉顺眼的模样竟出奇顺从, 不消说, 当真像是欲承恩泽的妃子。
秦棠景敛笑不前, 凝视那抹白衣, “你就不问问,我这么做的用意。”
“敢问……为什么?”她接话。
“你这么聪明, 怎么会猜不出孤王的用意。”秦棠景摇着折扇,很有闲情逸致,“要不你猜猜。”
“臣女愚钝, 不敢妄猜君心。”楚怀珉微笑, 偏不猜。
其实无所谓猜不猜,大家都心知肚明。秦棠景自讨无趣,双眼不由得上翻送她一个白眼。
最不喜楚怀珉一副斯文拘礼的样子, 哪有在楚国争锋相对来得爽快。原来掌控一切,控制他人生死,也不是那么好玩。
有时候长公主绝顶聪明,可有时又是一根木头不开窍一根死筋。
封妃封妃,以后就是大秦妃子!
于是秦棠景看着她的妃子,不客气伸手讨要:“今日孤王生辰,可有生辰礼?”
“有。”
“还真有。是什么?”
这话问了不久,侍女很快端来一碗汤,是味道飘香,很熟悉的——鸡汤。
“不错,很不错。”秦棠景碗一抬,满眼在笑,“孤王喜欢你今年送的生辰礼。”不像大臣花里胡俏奉上的俗物,只是简简单单一碗鸡汤,却最实用,最满意,最得人心。
在外作战期间喝过许多次,也不扭捏,一口气见底。
汤味香气浓郁,意犹未尽连要三碗,悉数入腹。最终秦棠景手捧胀起的肚子碗一放,盯着楚怀珉再添一句:“孤王来年还要喝。”
来年?来年!
楚怀珉装作听不懂话中意,无语只点点头,算是应了。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秦棠景眼珠一转,竟做出小孩姿态,小指朝她一伸,“谁反悔谁是看门小狗。”
不过一碗鸡汤,应了也就应了。楚怀珉抬手,于是两根小指交缠一勾,拇指对印。
窗外这时爬进一缕月光,照亮人眉边一条细细疤痕。
“夜深,孤王乏了,不想来回折腾,就借你半边床一用。”秦棠景很满意地勾唇,也不管床主人什么反应,站起慵懒地伸个腰。
生辰宴里贪杯上头,今晚困得格外快些。
说是‘借’,实则霸占,秦王只一语,在秦国,偏叫长公主难以违逆。
屏风内轻纱软帐,秦棠景依言真真就用了半边床,而剩下半边睡着的人,自然就是她今夜新封的妃子。
既是妃子,同睡一张床榻,做些什么也是理所应当。
秦棠景却端端正正躺得像个无欲无求的少尼姑,中间与床内里侧的佳人还隔了半人距离,像极了两国分割线,泾渭分明。
起先谁也不越界,可当三更到时,秦棠景撑不住眼皮,翻身一卷,滚到楚怀珉身侧,双手搭上柔腰,就这么窝进那散着淡香且温暖的怀里。
楚怀珉身僵屏气,但久久不见怀中人动静。
保持一个姿势坚持到五更没有闭眼,这厢秦棠景却已睡了一回,她微微一动似乎苏醒,楚怀珉立刻闭眼。
秦棠景果真醒了,脸被她手轻轻揉捏了几下,耳边也有低笑漾开:“娶你承诺我已兑现,楚怀珉,你……千万不要负我。”
楚怀珉仍闭眼不动,直到蒙蒙天亮。
当夜,外头都在传秦王宠幸新封的后宫唯一妃子。
立女子为妃,行径荒唐无稽,不消几日就受秦国旧臣抨击。
奈何一朝换一代人,老臣虽德高望重却早已被架空,新朝也并不缺女子为臣,那些经过变法改革而受益匪浅的新臣保持沉默。
老臣劝不动新臣,自己顶着不要脑袋写奏劝谏秦王。
然而一向虚怀若谷的秦王却仍我行我素,夜夜宿在寒清宫,与新妃恩爱得很。
外人瞧了,宫里宫外又传新妃娘娘盛极一时,宠冠六宫承尽秦王独宠,后来乃至整个天都知道秦王立楚氏王女为妃!
天下人都说秦王荒唐,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