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桑露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环抱住了夏未霜本人,她像是由无数硅胶软绳组成,粗细不一,带着冰冷的温度和湿潮的柔韧触感,将夏未霜完全禁锢到了自己的怀抱里。
那双手臂自然也不能再称之为手臂了,只是一种被利用到极致的工具,桑露深深凝视着她,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转变成了疑惑。
“为什么,自己离开?”
除了这一颗美丽头颅,夏未霜浑身上下,无一不被包裹着禁锢着,使她动弹不得,使她没有哪一处不在清晰感受着桑露身体上的特殊。
像是深陷冰冷软胶一样被紧紧压迫着胸腔和气管,使夏未霜呼吸不顺面色苍白,就连说话都被挤压的困难,她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痛苦。
尤其是当她看到桑露的眼神的时候。
这张脸属于她的爱人,这怪物试图延续所谓的“爱”,可她的眼神却在清清楚楚告诉夏未霜,不一样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夏未霜困难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桑露歪歪头,继续问:“为什么,这个表情?”
夏未霜说:“我很难受……松开……”
桑露便说:“松开,霜霜就会,喜欢我吗?”
夏未霜紧皱眉头,痛苦地点了点头。于是桑露松开了她,夏未霜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垂着头挡住自己的表情,她的手悄悄向下移动,心中却是一片绝望。
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桑路便紧紧靠到了身边,夏未霜几乎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力,先前做的一切准备全都白费。她深刻地意识到,在桑露面前自己有多么的无力。
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只要看到桑露的脸,痛苦便像潮水一般要将她淹没。
即使桑露不压迫她的肺部和气管,她依旧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这种痛苦,是源于内部的。
夏未霜摸到了自己别在腿上的匕首,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中天人交战。先前尚未消化的负面情绪像是一场大火,在这一刻燃烧的热烈,几乎将她的全部理智都烧的粉碎,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仍在苦苦挣扎。
终于,在桑露疑惑地捧过她的脸,逼她侧过头来看向自己,并问接下来的几个问题的时候,那丝理智彻底断裂了。
“为什么,承诺又反悔?”
“霜霜,以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
“为什么,会害怕我?”
“为什么——”
桑露向前伸了伸脖子,她的脸几乎贴到了夏未霜的脸上,她似乎感到十分惊讶,甚至带上了一点抗拒。
“你,在憎恨我。”
刷地一下,夏未霜抽出匕首,右手猛地向上一划,闪着寒光的刀刃划出了一道刺目的长线,只可惜这一击并未得手。
桑露抓住刀刃,像是抓住蝴蝶的翅膀,她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再一次的,她将夏未霜彻底拥抱,而且这一次,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桑露的肢体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又仿佛是温柔的大海,将夏未霜缓缓淹没。
自下而上的,夏未霜感到自己正在被一点一点吞噬掉。
她哑着嗓子,落下了几滴泪,说:“你错了,我不只是在憎恨你……”
伴随着渐渐消失的余音,夏未霜眼前的世界也全部被黑暗所占据了,她浑浑噩噩无法思考,所见的最后一幅彩色画面,是桑露餍足中带着一丝茫然的僵硬笑容。
……
“呼——”
黑黢黢的车厢内,安静地只剩下一丝呼吸声,却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道长长的喘气声,好像一个老旧风箱被人大力拉了一下。
靠在椅背上沉睡的夏未霜猛地弹坐起身,额头咚得一声撞到了车顶,钝痛让她飞快地从思维紊乱的虚幻中挣脱。
她额头直冒虚汗,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死了,那种身不由己无法反抗就被吞噬掉的痛苦实在太清楚了,夏未霜感觉就像自己真的死过了一遭一样。
她猛地摇摇头,从后座翻出来一瓶碳酸饮料,打开喝了两口。刺激的气泡在舌尖起舞,夏未霜铁青着脸把瓶子拧回去,然后立刻下车。
刚才那是她预知的未来,地点是渔具店的这座车里,时间是她继续休息后的夜里。
现在是什么时间?
夏未霜连忙将卷帘门打开一道缝,向外看去,一看,竟然已经入夜,顿时舌根泛起丝丝苦涩。
必须立刻离开。
否则……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
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积压的负面情绪仿佛成为了一个心魔,鼓动夏未霜放弃抵抗,试图将夏未霜拉入堕落的无底深渊。
既然反抗不了,又何必那么辛苦?死亡是一种解脱啊。
况且,你不想向她发泄吗?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拖累别人,你可以尽情地发泄!再说了,说不定也不会死呢。
夏未霜快要自暴自弃,随着这些糟糕的念头,她几乎失去了求生的力气。
可是桑露又出现了,这一次,是虚假的桑露,却是完美的桑露。
“现在的你见到她,只会走向毁灭。”她温柔地拉住夏未霜的手,说,“你必须把这些负面情绪消解掉,才能冷静的面对她。霜霜,你明白的,你有多么爱她。”
“是吗?”
“霜霜,难道你想还没有问清楚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就这么死去吗?”
夏未霜:“……不。”
对,她不能就这么死掉,她还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第44章
夏未霜打开手电筒,借用这光,用几根高强度渔线勾住卷帘门的下端,再把渔线另一端固定在地上。
而后夏未霜拉动手摇杆,把卷帘门慢慢拉了上去,随着门开,附近活跃的丧尸被声音和活人的气味所吸引,纷纷调转反向,冲这边奔来。
夏未霜把卷帘门开到足以让车子进出的高度就停手,此时,渔线正好被绷紧。
入夜后,丧尸愈发活跃,跑的飞快,夏未霜做完这一切后立刻便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微微向前,将后方留出一点距离。
噗嗤、噗嗤……
在高速撞击下,锋利强忍的渔线切入肉中,几乎像切豆腐一样轻易。正常人不会傻到面对细韧的渔线全力冲撞,丧尸却会,尤其是活人就在面前的时候。
它们感受不到疼痛,执着地伸着手,奋力向前,却使得渔线的伤害更加深刻。本就是将近腐烂的皮肉,被这么一割,再加上它们动个不停,很快,地上便落了一地碎肉和脓液。
在丧尸的挤压下,渔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夏未霜回头看了一眼,默默估算了一下。
而后她将车子挂到倒车档,冷眼旁观丧尸的垂死挣扎。
噗,咚。一颗脑袋掉到了地上。
渔线切不动丧尸的脑壳,但在丧尸的全力努力下,切它们的脖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第一颗脑袋的开头,便会有第一个胳膊,第一条腿跟着落下。
当然,仅凭借此就想把这几只丧尸灭干净还是不行,虽然渔线很锋利,但栓渔线的地方不够牢固。
这不,这道渔线构成的杀网终于支撑不住崩毁了,丧尸激动地嗬嗬吐气扑了进来,由于先前一直向前挤压用力,出于惯性,侥幸没有掉脑袋的丧尸也向前一个大马趴,趴到了地上。
夏未霜及时地一个倒车,颠颠簸簸地从丧尸身上碾了过去,而后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今晚的夜色很美,月光很美,人肉的味道也很美,只有辛辛苦苦不惧血肉乱飞都要冲进渔具店的丧尸一点不美。
……
车内,夏未霜正在与幻觉中的桑露对话。
这次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鱼尾晚礼服,简约大方,知性优雅。这条裙子和夏未霜送给她的那条有些像,但又不一样。
这条红色的鱼尾晚礼服,是夏未霜第一次见桑露时她穿的衣服。
那是迎新生晚会上,桑露作为主持人时穿的,那时两人还不认识,夏未霜坐在台下,挤在乌泱泱的新生里,没有一点儿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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