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我就把你的份吃了啊。】
陈念没多问。
下午上课前, 陈念又收到了刘昕的短信,说她吃了医生开的药,要晕过去了,今天不去学校了。
陈念知道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基本都有这样的作用,所以没太担心。
接下去的几天, 她每天早上都会多带一份早餐, 刘昕没来学校, 她就拍张照片发给她看。
如此一个星期后, 刘昕才终于吃到了这份早餐。
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坐在学校花园的石凳子上晃着腿:“啊……终于觉得脑子清醒点了。”
陈念问:“什么样的清醒?”
刘昕笑了笑,咬一口煎饼果子:“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种清醒, 就是药量减了,感觉脑子能动了, 前几天我觉得我连十位数内的乘法表都背不出来了。”
陈念点点头:“嗯,那种药就是要放缓你思考的能力,让你多休息。”
“你查过了?”刘昕问。
“啊。”陈念顿了顿, “我学识渊博,这算是常识吧。”
刘昕笑得不行:“那你是真渊博。”
这个样子,真跟学校里到处奔跑的正常孩子没什么不同。
陈念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同,所以不会主动提到病情相关,只有刘昕说的时候, 她会安静听着,或者关键时刻问两句,让她的话题可以继续下去。
两人每天早晨有一顿早饭的时间,其他时候有事就手机联系,没事就各自学习。
起初,方芝对于陈念分出去的这点时间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陈念同她强调了好多遍,不用装笑,也不用装大度,不爽可以直接说出来,也可以用条件来交换。
方芝突然就觉得,没什么了。
陈念坦坦荡荡,想要救助自己的同学。方芝便也坦坦荡荡地给她这样
的空间,好奇的时候会问问刘昕的状态怎么样了,不好奇的时候就当她下楼去背书了。
如此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期末考试临近,学校里的氛围也更加紧张。陈念小跑着把早餐送到刘昕手上时,刘昕从兜里摸出一把钱递给了她。
“什么?”陈念愣了愣。
“早餐费,这么久了,我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吧。”
陈念:“我不差钱。”
刘昕:“这是钱的问题吗?”
“哦。”陈念把钱卷了卷,塞进了包里,“那就谢谢老板,老板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明天早上就不光顾你的早餐店了。”刘昕道,“行了,就到这里吧。”
陈念心尖轻轻一跳,刘昕笑得不行:“能不能不要一脸恐怖的模样,我总不能一直吃你的早餐占你的时间吧,你那个……大明星姐姐,看我的眼神都快飞刀片了。”
陈念赶忙解释:“她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针对你,她就是……长那样,看谁都比较犀利。”
刘昕:“哦。”
陈念自知理亏地补充:“除了我。”
刘昕:“哦。”
陈念:“那你……”
刘昕:“该上课上课,该吃药吃药,但我期末成绩肯定废了,我妈也很愁,是要一个随时跳楼的好成绩,还是要一个呆若木鸡的乖女儿。”
陈念:“高考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今年不行明年还可以再来。”
刘昕:“别让主任听到这句话。”
“嗨,我怕什么……”陈念笑了笑,“其实别说高考了,人生都可以重来。只要你想重新开始,老天爷就会给你机会。”
“是吗?”刘昕看着她。
“是。”陈念很笃定。
“我真羡慕方知著。”刘昕突然道。
陈念:“啊?”
刘昕:“有你在她身边,她肯定每天都很快乐。”
陈念知道这只是一句夸奖,或者是一句带有表白意味的夸奖,但无人知晓的宿命感,还是让她的心跳猛然就拉高了频率,震得脑袋都疼起来。
她曾经是在方知著身边的,她一直都在方知著身边。
可方知著只是看
起来快乐。
“怎么了?”刘昕往前探了探身子,“吓到了?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我知道你对我没那个意思。”
“你就是可怜我。”
陈念猛地抬起了头:“不是,不是可怜。”
刘昕:“那是什么?”
陈念顿了顿:“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应该的。”
刘昕笑起来:“陈念你真不会撒谎。”
上课铃响,救了陈念。
两人匆匆站起身,陈念收拾了东西往外走:“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刘昕没应她,一直站在原地,看她走远了才走开。
陈念神思恍惚,到了教室门口才猛然停住了脚步,调整状态。
她是有撒谎,但她对刘昕的帮助也的确不是因为可怜。
如果非要找个词,是好奇。
好奇一个曾经站上高楼顶端的人是什么样的状态,好奇她在往后的日子里到底会安然无恙地活下去,还是依然被心魔所困。
好奇这自杀冲动的原因,也好奇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甚至,好奇她的每一个笑容,到底有多少的真实,多少的反讽,多少的快乐,或者绝望。
如果她懂得这些,如果这些于每个人都有共通的规律,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靠近曾经的方知著一点点。
是不是就可以让现在的方知著,再也不重复上一世的命运。
陈念抬头,对上了方芝的视线。
方芝一直在看她,沉静的温和的视线,像一汪清澈的水。
陈念扯起嘴角笑了笑,走进教室,快步到了她身边。
老师也进了教室,一天的课程正式开始,同学们都直勾勾地望着黑板,陈念桌上的书本动了动,笔记本被推了过来。
陈念垂眸,看到方芝写给她的字:
【我不假笑,你也不用。】
陈念忽地笑起来,眼睛弯了,心里也软得像是打折的曲面。
方芝看了她一眼,陈念低头唰唰写字:【这个是真想笑。】
忙碌的一天过去,晚自习前,方芝吃着陈念削的苹果,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给刘昕也削吗?”
“不,没有。”陈念熟练地
将完整的果皮扔进垃圾桶,收起她伪装成签字笔的管|制刀具,“早上哪里有吃苹果啊。”
方芝:“那要是吃就给削了?”
陈念:“那也不行,洗了直接啃呗。我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掏出我的小刀刀来,主任得让我上大会念检讨书。”
方芝:“给我削就不怕了?”
陈念撞了撞她肩膀:“咱俩什么关系,你这是特殊待遇。”
方芝听到这话,心里舒畅了。
反正陈念不让她装,那她就不装,隔三差五地问问,看陈念想法设法地哄她,就是爽快。
“明天准备给带什么啊?”方芝问,“能不能给我也带一份啊。”
“明天不给带了。”陈念道。
“嗯?”方芝愣了愣。
“明天不给带了。”陈念重复了一遍,“刘昕说不用了,她把之前带早饭的钱都给了,喏,这儿。”
陈念掏出一卷钱来,方芝视线落上去,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多?”
“多吗?”陈念道,“不多吧,我看……”
然后她就愣住了,刘昕给她的时候,外面是张五十,所以她下意识觉得不多。
但这会摊开了,里面居然还夹着几张叠起来的一百,陈念赶紧把钱全都散在桌上数了数,居然一共有七百多。
“她给我这么多干嘛啊!”陈念瞪大了眼。
现在的物价并没有上升到哪里去,她每天带的也都是最普通的早餐,一个月算下来三四百足够了,哪里用得了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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