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警局时, 天光已经大亮。
郁雅知收到了父亲的电话, 立刻过去了老宅。
郁父是今早才看到新闻的, 窝了一肚子气, 看到她来, 二话不说,就一阵批评:“你都在干什么?这种新闻一出来,不该是先封了记者的口吗?”
郁雅知低下头,听着他的训斥,没有说话。
事情已经发生,什么辩驳,都是借口。
她的责任,她承担。
但郁父还是很失望:“听着,我给你两天时间,处理不好,你就离开sy酒店吧。”
郁雅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没想到对方这样狠心,只因这次失误,就全盘否定她从前的付出。
“哎呀,诚哥,别这样,雅知也不想的。”
孙美卿忽然出声,白嫩的手拍着郁父的胸口,看似安抚,实则在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她就一个小姑娘,难免有些失误,你不要这样严厉嘛。更何况这两天她也在忙言言的事。”
说到郁嘉言,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郁父立刻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想着儿子也被她的行为连累,更加愤怒:“一次失误,就很致命。两天时间,你处理不好,就引咎辞职。sy不能背着这种丑闻。”
这是要“杀”她,来平息大众的怒火了。
郁雅知许是攒够了失望,并未多说什么:“我知道了。”
她丢下这句,就上了楼。
楼上主卧
郁嘉言还在房间里摔东西。
“砰!”
“啪!”
“放我出去!”
他的吼声嘶哑:“我不吃饭!滚!都滚!”
显然,这几天没少瞎嚷嚷。
郁雅知在门外听了一会,就推开了门。
郁嘉言看到她来,像看到救星一样,蹿了过来,哀求道:“姐,救救我啊,我要疯了——”
他胡子拉碴,一身烟味,俊脸有明显的肿胀、淤青,应该是挨了打。
可怜兮兮的很。
但郁雅知并没多少同情了,厌乌及屋,他们姐弟注定水火不容。
“酒店出事了。”
郁雅知看着他,漠然道:“你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同室操戈的事吧?”
郁嘉言听了,眼神疑惑而焦躁:“我跟你操什么戈啊!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看向门口,没看到想看的人,急声问;“你见到染染了吗?你没带她来吗?”
郁雅知不想刺激他,只说:“她说对你没意思,不愿意过来。”
郁嘉言有这个心理准备,并不意外,只是,更焦躁了:“我不是说强力把她带回来嘛。她一个孤女,又没什么人管的。你怎么这样没用啊!”
他心情太差,口无遮拦。
郁雅知也没在意,传达了消息,就出去了。
郁嘉言看到了,忙拉住她:“姐姐,帮帮我,我得出去啊!再不让我出去,我真要跳楼了。”
郁雅知拽下他的手,懒得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她以为,郁嘉言是个娇气的小少爷,绝不会伤害到自己。
但她没想到,小少爷也有一腔热血,真的跳楼了。
还把腿摔断了。
当晚就住进了医院。
郁雅知听到消息,不得不放下工作,去医院看他。
不想,在病房门口,差点被孙美卿甩了耳光。
从温婉的贤妻良母,她的人设崩的太快,现在跟泼妇没差了:“都是你!你就看不得我们母子俩好!他是你亲弟弟啊!你这么害他!就为了继承权!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在病房门口痛哭流涕:“活不了啊。丧天良的东西要为了继承权逼死我们母子俩啊!”
不知何时,记者闻讯而来,潮水一样堵在了门口,七嘴八舌追问着:
“郁小少爷情况如何?”
“郁总,传言你为了继承权,把小少爷推下楼,这是真的吗?”
“郁小姐,sy国际酒店的问题,让你有危机感了吗?所以对郁小少爷下手了?”
“据说,你跟郁小少爷不和已久,还为了报复,扒光郁小少爷身上的钱财,把人丢进深山里,任他自生自灭,这是真的吗?”
……
记者们知道的太快、太多了。
郁雅知陷进了话筒堆里,思考着:这些肯定是孙美卿传出去的。关于郁嘉言跳下楼的事。关于大福村的事。那么,还有别的事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孙美卿为了继承权,还做了什么?
曾经她跟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整日围着儿子、丈夫转。
看起来,那么温良、无害。
但她小瞧了她。
郁嘉言是个平庸无能的人,从恋爱脑来看,也对继承权没太大兴趣。
可他多年来,一次次给她添堵、找麻烦。
或许,背后都有他这个好母亲的手笔。
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闪进了眼帘——是之前视频里呼吁正义、引导舆论的记者。
那记者是个女alha,穿着黑色工作装,脖颈上挂着工作证,名字叫夏蕾。
“郁总,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问题一如既往的犀利:“你是否因为sy国际酒店失利,而选择对亲弟弟暗下毒手?”
郁雅知没回答,狠狠拽下了她的工作牌,面向了镜头:“夏蕾,夏记者,你这么急着往我身上泼脏水,收了孙美卿多少钱?嗯?sy国际酒店的新闻,你就在那里夸大事实、恶意揣测、甚至引导网暴,你知道我已经向你发了律师函了吗?”
说到这里,她扫了眼在场的记者,记下一个个工作牌,凛然道:“在场的诸位,但凡像刚刚胡言乱语发新闻,损害我以及sy的名誉,我必告到你们倾家荡产。”
她这么发了狠话,记者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镁光灯还在闪。
但很快被关掉了。
郁父这时候带了几个保镖走了过来,冷着脸,不怒自威:“都散了。这里是医院,吵吵嚷嚷什么?还有没有点记者的职业素养?”
记者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孙美卿在这时说:“各位,不好意思了,我是关心则乱,一时口不择言,我们雅知是个好孩子,断不会做出那种事。你们都是追求正义的记者,千万别因为我几句话……”
她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这点小事,真不值得各位奔波一场。都赶紧散了吧。”
记者们听她这么说,也就离开了。
郁父等他们离开,也不说什么,迈步进了病房。
病房里
郁嘉言俊脸几处擦伤,渗着血,还嘶嘶叫着:“痛死了。爸,你快去问医生,能不能打止痛针啊。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郁父没理会,看也没看他,而是瞪着妻子:“怎么回事?怎么会来记者?”
他一整天都在警局那边活动,刚约了局长吃饭,就听说儿子“摔下了楼”,气得他差点当场心梗!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孙美卿见丈夫询问,嘤嘤嘤哭得梨花带雨:“诚哥,我也不知道啊,言言摔下来,我太慌了,只顾着叫医生,也不知道记者怎么就来了。”
她擦着眼泪,泪眼盈盈,无辜又可怜。
郁雅知懒得看她戏精上身,直接走向病床,给了郁嘉言一个大耳光。
“啪!”
很响亮。
郁嘉言太惊讶,以至于都忘了喊疼:“你、你怎么打人?”
郁雅知抬手还想给他一个耳光。
郁嘉言捂着脸,一边躲避,一边大吼:“你还打我!你要是帮我,我能跳下去?都是你!郁雅知,你看我这么痛苦,你不管我!你就看我笑话!”
郁雅知捏着拳头,忍住再次给他一耳光的冲动。
“我好像明白曲染了。”
她喃喃着,在这一刻,明白了曲染——她现在真的迫切想要逃离这个混乱、糟糕的世界。
没有人理解她。
她被后妈算计,被父亲衡量价值,被弟弟伤害,被媒体扣上各种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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