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善言辞,很少在采访中提及私下做的功课,而且在她的理解里,这是一个演员必备的基本素养,不值得一提。就连孟山月,最初也以为她是纯靠天赋,后来才知道她背地里下的苦功,远胜常人百倍。
《雪域南山》中有大量的骑马戏,柏奚进组前没有任何基础,等杀青后已经成为半个马术高手,甚至能行云流水在马上做出一些高难动作,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相比现在的娱乐圈,她的作风更像二十多年前、那个群星璀璨年代的老派演员。
能吃苦、不怕苦,潜心钻研演技。
但柏奚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恋爱经验,还是天生薄情,亲情尚且可以靠想象——这个她轻车熟路,但爱情她始终想象不出来。她不明白胃里有蝴蝶在飞舞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无法理解的,自然无法共情。
她白天甚至特意找了一部裴宴卿早期主演的爱情电影,她饰演的女主一见到心上人,就好像所有星星坠进湖面,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年裴宴卿只有十八岁,比她现在还小,表演已经十分有层次,把暗恋演得丝丝入扣。
没谈过恋爱,那她是单恋过别人吗?她暗恋谁?
柏奚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这个问题,接着换了部电影。
——看上午还在身边的人在电影里演戏,感觉怪怪的。
柏奚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继续看银幕上的《罗马假日》。
【晚上有通告,估计要晚点回家,十点左右】
这条信息就像锚一样,将漂泊的孤船钉在港口。
越接近十点,柏奚的注意力越无法集中。
她站起来倒了三次水,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看了几分钟夜景,开了跑步机快走。
九点五十,柏奚重新回到沙发上,把电影换成喜剧类型,平稳地呼吸,等待。
有一个可以等待的人,让她升起异样的感觉,静谧的,暗流在心底涌动。
九点五十八分,指纹锁被打开的声音清晰传进耳朵里,柏奚抓着腰间薄毯的白皙指节收紧。
“我回来了。”女人语气温柔。
柏ⓨⓗ奚这才回过头,让自己的神情保持平静无波。
“裴小姐。”
女人扶着玄关,弯腰换鞋的动作一顿,扬起唇角道:“柏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柏奚几不可察地抿住唇。
是她要这样的距离,可她突然又不满足这样而已。
尤其是经过白天的亲密以后,她多希望自己就是剧本里的“妹妹”,可以肆无忌惮地向“姐姐”索取。
“我去洗澡了。”
“好。”
裴宴卿转身进卧室,一袭黑色缎面的吊带鱼尾裙,细细的肩带根本遮不住后背的蝴蝶骨,鱼骨褶皱性感,小腿笔直纤细,随着她的走动空气中暗香浮动。
她的背影消失在主卧门后。
柏奚把手里的毛毯抓得更紧了。
她关掉投影仪,也进了卧室。
洗过澡,抹玫瑰身体乳,换上纯白色的小吊带,抱着枕头,敲开裴宴卿的房间门。
“姐姐,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裴宴卿被眼前的旖旎情景晃了一下神,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女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在钢丝绳上跳舞。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性冷淡。
孤女寡女,同床共枕,很容易出事。
裴宴卿温和道:“之前不是说分房睡吗?我会给你盖被子的。”
“可是,姐姐……”
柏奚咬了咬唇,主动上前抱住她,枕头落在地上。
穿着睡衣的裴宴卿再次和柏奚紧紧相抵,熟悉的战栗自接触的地方蔓延开,裴宴卿在千钧一发之际,艰难地将出口的声音忍了回去。
柏奚在她耳边软声道:“我想和姐姐一起睡。”
裴宴卿全身发麻,两只手举起来不敢碰她,说:“你先……放开我。”
柏奚抱得更紧了,甚至开始像白天一样蹭她的脖颈,呢喃自语。
“姐姐……姐姐……”
“柏奚!”裴宴卿气息不稳道。
再让她这么蹭下去,柳下惠也把持不住。
裴宴卿恐吓她道:“姐姐要生气了,先放开,有话慢慢说。”
即使剧本里,“妹妹”也是听“姐姐”话的,由爱故生怖。
柏奚松开了手,怯怯地看着她。
裴宴卿一下又心软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枕头,柔声劝道:“你都这么大了,不应该再缠着姐姐睡觉了。知道吗?”
“可是之前不都是和姐姐一起睡的吗?”柏奚加了新设定。
“……”裴宴卿见招拆招,淡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谁家姐妹二十多岁还睡一起的?”
“那又怎么样?”
裴宴卿哑然。
趁她出神的瞬间,柏奚越过她进了房门,掀开被角迅速把自己塞进了女人的被窝里。
反应过来的裴宴卿追上来:“你……”
得寸进尺的柏奚:“姐姐把枕头给我。”
裴宴卿下意识递给她,柏奚枕着自己的枕头,睡着她的床,闭上了眼睛。
裴宴卿:“……”
柏奚闭着眼装睡,裴宴卿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喊她的名字,对方坚持不睁眼。
裴宴卿只得道:“你可以睡这里,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柏奚遮到鼻尖的被沿滑落到脖颈,琥珀色眼瞳清亮地看向她。
“哪三章?”
“第一,仅限今晚一次;第二,不能像刚才那样蹭我,老实睡觉;第三……我待会想到再和你说。”
“成交。”柏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我只是想和姐姐睡觉而已。”
裴宴卿轻哼一声。
“你最好是。”
柏奚笑笑。
ⓨⓗ裴宴卿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出去倒了杯水回来,放在她那边的床头柜,以免她半夜口渴。
“关灯了。”女人温柔知会了一声,关掉了主卧最后一盏床头灯。
“晚安。”
“姐姐晚安。”
黑暗里失去视觉,其他的感官会愈发清晰。
裴宴卿独居惯了,枕边的一缕呼吸都存在感强烈,何况躺的还是她的心上人。
她闭上眼睛,努力忽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睡觉上。
夜风拂动树林,沙沙声成了催眠的曲调。
半梦半醒间,屋子里响起窸窣的动静,裴宴卿一半意识沉沦,右手规矩搭在小腹,气息均匀绵长。
小腿忽然触上一阵热意。
时节仍未出暑,裴宴卿本能地将腿挪开,远离热源。
柏奚:“……”
过了一会儿,枕边的女人呼吸声更轻了,想是睡得更熟。柏奚侧过身子,抱住了对方纤细的腰肢,额头抵着女人的肩膀。
丝绸布料凉滑,柏奚鬼使神差地拉下她肩头衣料,埋首亲了亲。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眼神一遍一遍描绘枕边女人的轮廓,往上又亲了一下她柔滑的下巴,安心地合眼入睡。
天亮前又下了一场雨,带来了清新潮湿的空气。
被生物钟准时叫醒的裴宴卿迷迷蒙蒙地醒来,颈窝一阵细微的痒意,屈起的右手也一阵酸疼,似乎被什么东西枕了一晚上。
裴宴卿睁开迷离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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