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自然也不敢动,耐心安静地坐在庄和西腿上等她完全恢复。
时间被按下慢速。
鼻端的酒香碰撞着嗅觉神经。
何序渐渐觉得头有点晕,迟钝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被手臂禁锢着的呼吸终于通畅起来。
庄和西松开何序说:“下去。”
何序连忙翻身下去,脚被刚刚随意脱在地毯上的鞋子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呵。”
右后方传来很清晰一声笑。
何序扭头,仰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突然倒过来的角度。
何序觉得除了微博关注庄和西的那八千万人,其他的都是瞎子,这人这么好看都看不到。
何序把视线收回来,拿起桌上因为长时间没有动作自动息屏的手机,递给庄和西说:“和西姐,手机锁了。”
庄和西没接:“密码是我生日。”
那何序就一清二楚了。
何序收回手快速点击键盘。
庄和西嘴角上扬的弧度随着她不假思索的动作越发明显。
饭菜点好,何序把手机还回去,给庄和西倒了酒,穿好自己的鞋子,一下子不知道干什么。她话不多,面对庄和西也不敢话多。
静默中,庄和西忽然出声:“我要洗脸。”
何序愣了两秒,迅速扶着茶几站起来:“我抱你过去。”
说完的同时,庄和西感觉身体一轻,被何序稳稳地抱起来朝卧室走。她的步子很快,她的房子没有大到无法想象,于是她悬空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何序的肩膀,就被她放在了卫生间的盥洗台前。
“和西姐,需要我扶着你吗?”何序站在旁边问。
庄和西视线从自己手上收回,没完全抬起来:“不用。”
何序:“那我在门口等你,你洗好了叫我。”
庄和西:“嗯。”
何序麻利地出来卫生间站在墙边,不乱动,不乱看,也不乱听,认真捕捉庄和西的指令。
声音一响,她就转身往里走。
结果看到庄和西脸上还挂着水,很明显没有洗好。
何序有点晃神地和镜子里的人对视,后知后觉她刚才不是说“我洗好了”,而是问她“他们对你不好?”
何序不解:“谁?”
庄和西两手撑在盥洗台边缘,视线上移落在何序额头的伤疤上:“你父母。”
如果好,不会因为吵架就让她受伤,不会放任她在除夕夜,冒着大雨离家出走。
庄和西紧紧注视着镜子里的何序,果然在某一秒注视到了她眼神的变化。
她以为自己猜对了。
其实不过是何序终于回忆起了一些昨晚的片段,她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说漏什么,一边低潮地想,又骗她了,马上又要继续骗她了。
何序攥着手很慢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昨天是我闯祸了,她才生气。”
庄和西:“你能闯什么祸?”
老实得就差在说话之前先答道了,说闯祸谁信。
何序眼睛低下去,避开庄和西的视线:“可以不说吗?”
庄和西眸光微敛,几乎是在这个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何序没犯错,是那对父母对她不好,否则怎么只是吵个架而已,眼泪就生出来了,“没地方能去”的悲观念头也冒出来了。可这种问题无解,好,不好,是根植于心的态度,如果能轻易改变,“本性”这个词就不会被创造出来了。
目光渐深,触底反弹。
庄和西垂手下去抽了张洗脸巾,说:“再大的祸能有我闯的大?”
猝不及防的反问。
何序一愣,抬眼看向庄和西。
庄和西闭着眼睛擦脸,声音在洗脸巾后半遮半掩:“有没有听说过庄煊这个名字?”
何序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里,庄和西说得很突兀,通常以这种问题开头的,下文主语都会换一个人。
庄和西……
她想说什么?
何序心里莫名紧张。
庄和西久等不到何序的声音,问:“没听过?”
何序回神:“听过。”
庄和西动作停顿一瞬,睁开眼睛看着何序。
何序说:“以前很有名的一个演员,我妈很喜欢看她演的电视电影,后来好像退圈了。”
“和西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何序反问,她还是有点紧张。
庄和西眼睛重新闭回去,洗脸巾擦着没有瑕疵的额头,说:“庄煊是我妈。”
话题很突然地开始,爆炸式地发展。
何序脑子里很轻地“嗡”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抓紧:“难怪和西姐演技这么好,原来是从妈妈那儿继承的天赋。”
庄和西没接何序的话。洗脸巾被她扔进垃圾桶里,她把散下来的碎发夹到耳后,伸手去拿护肤品:“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何序回忆回忆,说:“记得,很漂亮。”
庄和西:“哪种漂亮?”
何序:“端庄、温柔、大方、有气质,我妈说她是那种国泰民安的漂亮,谁看到都会眼前一亮。”
庄和西“嗯”了声,很久没说话,卫生间里只剩下涂抹护肤品的声音。她身体抵着盥洗台,左脚下空荡荡的,右脚用力得很明显——脚踝绷直,跟腱收缩,脚后窝凹陷。何序低头看着,觉得她的脚踝细得难以支撑一具成年人的身体。
何序两根手指扣着绞了绞,上前一步扶住庄和西的腰。她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让庄和西不穿假肢的想法是自己提的,那自己就要为她负责,让她好过,在任何时候,以任何方式。
再者,她日常还是她的替身,做什么都要紧着她的安全。
那这个举动就不具备任何多余的意义。
可对已经“蠢蠢欲动”的庄和西来说,就是腰上蓦地一紧,身体轻了,平衡得很容易,心脏则像是一脚踏空一样,在急速加快。
轻揉在脸上的动作渐渐停住,用力扶在腰的双手一动不动,卫生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的频率。
庄和西眼睫轻闪,从阴影和缝隙里看到后方的人低着头,垂着眼,神态认真到像是走神。
无声的笑容在嘴角迅速铺开。
开始一个从未向谁提及、从不敢碰触的旧话题时,在胸腔里引发巨大波澜悄无声息得到平复。
庄和西有那双抱得起她也撑得住她的手护着,再开口就比想象中容易了。她说:“觉得国泰民安的长相好吗?”
何序没有思考:“好。”那是区别于其他任何类型,几乎不会有什么差评的标准长相,肯定好。
庄和西:“是好,所以很多人想把她收藏起来,摆在家里当花瓶,当宠物,当镇宅的摆件,或者带出去的体面。”
何序骨子里一阵颤栗,好像知道庄煊为什么会突然退圈了,可这和“庄和西闯祸”有什么关系?
不安在心里迅速滋生。
庄和西声音里也隐隐透出不稳:“她八岁开始拍戏,没踏入过社会,没经历过疾苦,一心铺在演戏上,这种生活阅历让她简单的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人说对她一见钟情,要娶她,要爱她,要给她最完美的感情,要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那个人刚刚好又长得不错,是那种她心仪的儒雅绅士,她就毫不犹豫嫁了。”
何序:“……嫁过去之后没有无忧无虑?”
庄和西:“有啊。”
语气陡然变得嘲讽。
何序心脏紧脏,快速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庄和西。
庄和西已经护肤结束,腾出来的双手都在盥洗台上撑着,完全能自己稳定身体,可还在进行的话题拉拉扯着她,她忘了提醒何序,何序也忘了松开。
两人就还是维持着一前一后的站位,何序只需要稍稍低一点头,就能看到庄和西颈侧的青筋在剧烈滚动。
她竭力压抑着:“要退圈,要成为穿金戴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太太,不用付出任何一点辛苦,就有大把的钱砸在身上,大量的人簇拥恭维,这种生活怎么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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