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美人俏(210)
“倒是她很聪明, 察觉到了娄师德的不对劲。”
女子笑了, “你手下的, 有哪个比郑州蠢?”
“昨日李淳风派了书信给我。”
“怎么说?”
“豫王的那个孩子与苏道牵扯极大!”
“你是说豫王的三郎吗?”
天无痕点头,虽身处这种地方, 但是豫王是亲王, 诞下儿子乃至东都到大肃上下都会知道的。
“那孩子有帝王之像!”
白沐雪本想接点什么话,但是很快又被他开口的话止住了。
“不管如何,这天下最后给了谁, 我都只希望是太平的,豫王没有这个本事, 三郎太小。”
他说这话时, 表明已经彻底相信李淳风的话了。
“你还年轻, 可以等三郎…!”
“我只想把该做完的做完,然后咱们归隐山林。”
她将凉了一半的茶递给他。
该做的事,是替白家报仇吗,还是许她的那个承诺。
从他从皇位下来那一刻,天下人针对着他那时, 她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不能长久。
今日洛阳的下午风和日丽,刚刚经历了大的科考,洛阳城还在一片恭喜之声中。
皇城如此,可天下还乱着。
马车从苏府出来去了丞相府。
娄师德这个人,就是无梦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但凭政绩来说,娄师德文武皆全,是个有本事的人。
郑氏的天下至今无人反抗,多半还是娄师德坐镇处理的。
苏道觉得,娄会不会是她的人。
马车到了丞相府门口停下,丞相府的下人很懂规矩。
毕竟这状元郎将来会是自家相爷的门生,或是未来的驸马爷。
入了相府就被管家引入了大堂。
娄师德这个人从府邸就可以看出,和郑州是两类人。
院里摆兵器,是个习武之人,大堂内又是水墨丹青。
“你来了~”
刚刚进门,就听见娄师德语气平和的问话。
娄师德很年轻,不到四十岁,和狄怀英年纪相仿。
三十几的年华坐到这个位置,在大肃朝堂上的百官门而言,仅是因为他是郑州的左膀右臂,在大肃百姓们看来也是如此。
但是相比苏道,娄师德还是年长她不少的,做她老师足够。
“丞相。”苏道识大体的作揖。
“来,坐!”娄师德领着她坐下,没过多久相府的丫鬟上了茶。
“东白茶,可曾喝过?”
苏道眼前一亮,凝着一脸微笑的娄师德看了好久。
“东阳郡的东白茶。”
苏道又道,“丞相?”
“你这年纪轻轻满头白发,总归会让人想些旁的,这样不好,改日让张文仲看看。”
娄师德说得很明白了,他便是她的人。
这样一来,苏道松了口气,娄是又是郑信赖的人,自己推脱娶公主的事情也有希望了。
但是娄师德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这白发也无妨,旁的我也不怕人家说。”
苏道来丞相府前换了一身衣服,青衣玉冠是她的常配。
娄师德摇了摇头,“你日后是要做驸马的人,让人看见当朝驸马这花白头发,多不好呀。”
“丞相…”苏道起身。
“苏道并未对驸马之位存有非分之想,苏道心中已经有人,对于公主,苏道并未想过要娶。”
娄师德也没有很大的反应,大概是猜到苏道会这样想。
“你知道,朝中就像棋盘吗,掌棋的人只有一个,当棋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娄师德笑了笑。
“李玉你知道吧?”
又是李玉,苏道不解,“我与李玉有何关系。”
“局势你看得明白,不从便是忤逆,你便在无机会前进。”
“朝中如此缺人的情况…他!”
“掌权的人,都希望棋子是听话的,而不在于,他有多厉害,因为他都会觉得自己很厉害!”
娄师德笑咪咪的说着。
苏道一直是不解的,娄是她的人,刚刚的对话很明显,娄是知道苏道是谁的。
难道娄师德不知道苏道非男儿身吗,这公主若是个无礼计较之人,恐怕苏道别说在朝为官,就是性命也难以保全了。
“可是苏道,却有不可为之之苦!”
娄师德摇摇头,“你不了解这位新城公主。”
“苏道只知道她被皇帝钦点为第一琴师,琴为一绝。”
“容貌也是一绝。”娄师德补充道。
但是引起了苏道的不悦,苏皱着眉头,“她便是天上的仙子,也与我没有任何用处。”
“你错想了,关于她的,还有点故事,不过你今后可以自己去问她。”
苏道不语,不想回答。
“新城公主自到国公府的几年里便性子冷淡,她年岁和你差不多,也许你当他的驸马,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娄师德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今晚会有人来拜访你。”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洛水里水,很深啊!”
苏道觉得很吃力,但是他知道,朝中人的作风,大多都这样,话总是带着迷,带着让你自己找答案的迷。
“你现在便如一张白纸,用对了便是一副丹青画卷,用错了,便只能作废了。”
“认识尚浅,急不得的,忍着性子,来日方长。”
苏道拱手作揖,“多谢老师!”
多年来,苏道都是无师自通,哥哥的书柜的书都是她自己摸透。
看来,她若决心要帮她恢复这大肃,这新城公主是非可不娶。
想要取得郑州的信任及重用,这是最好的办法,却也是她最不愿意的办法。
“朝中各路收了的礼,别忘了回礼。”走前娄师德扔给了苏道这样一句话。
回了自己府中,苏道坐在书房里静静的等候。
白天有许多送礼的人,但是苏道不在,管家都一一帮着收了下来。
库房里如今堆积,原来当官的好处竟然有如此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这么多,苏家经商也要闹心费力才有的。
按苏道的为人,这些礼她肯定是不会收的,但是娄师德的话提醒了她。
现在不是她当天子,朝堂实际坐的人并不是姓李。
收了,反而更好。
月色渐渐深,看了许久的书,苏道以为不会有人来了,洗了个早看月色甚好就去了院中。
前院里月光照映着枯树与石柱灯的倒影夹杂在一起。
安静的夜想起了车轮碾压青砖路的声音,随后马蹄声音跟着起。
苏道就在前院,呆呆的看着这些枯枝还有天上的月亮。
“老爷,学士府的人来了。”
一说学士府,苏道就知道,当是上官家。
“谁?”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
白天娄师德说会有人来找他,他猜到了朝中几个姓氏,但是为什么是学士府的上官婉儿。
苏道是听过上官婉儿的,近年才名声鹊起的才女。
但是与她这个刚刚中了状元的人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来相亲的?
苏道才想起这上官婉儿也是未婚配的,但是不应该,若要说媒,当由媒人来。
况且苏道是郑州看着的人,上官家还敢抢?
苏道就在院里等着,看这上官婉儿是何方神圣,要干嘛。
“状元郎好雅兴,一个人赏月么?”
声音很干脆,大概与来人是很符合的吧,不是那种深闺的小姐,而是比较简单方便的着装。
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很深邃。
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苏道以为。
“春日里的月,虽不如秋,却也是别有天地的。”
上官婉儿仔细的打量着苏道,月光下苏道的白发并没有那么显眼。
苏道换洗了衣服,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是一身白色,头发还披着。
加之面容,就更如一个白面书生了,让上官婉儿觉得,这个人定是身子弱。
但是还算俊秀。
苏道请她到堂内坐,吩咐管家泡茶。
“苏道不知深夜还有人来,不得体还望见谅。”
堂内有烛火,与苏道那花白的头发形成的对比,所以刚刚进来上官婉儿就注意到了。
这人才二十岁,这一半的白发是何故?
不过他倒是一个很懂礼数的人,大概是书呆子。现在上官婉儿的眼里,苏道是这样被认为的。
“是我有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
苏道起身负手背对着上官婉儿,因为她察觉到了一丝冷淡的气息。
“苏某人与京城人不熟,尚且与上官家无来往,婉儿小姐找苏某何事。”
看得出,这新科状元不是蠢人,也怪,凭借才华而名列榜首的人,怎可能是个容易被摆布的人。
“如今的天下已然姓郑,而你又被定为是新城公主的驸马,我希望你聪明一点!”
苏道想起了白天娄师德的话,可为什么是上官婉儿,她又与新城公主是什么关系。
郑家与上官家是姻亲,这是众所周知的。
“哦,苏某一心只求功名,能够报效朝廷,小姐这话是何意?”
“世人皆求功名利禄,人心贪欲,皆想轻松而得,而入仕能娶得宗室之女,无疑都是士子们所想。”
“苏某与他们不同。”
“我不管你与他们是否相同,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驸马之位可以给你,你也可借此青云直上,但是你,不能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上官婉儿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起身走到苏道跟前,琥珀色的眸子就对视着她。
这与刚刚见到的眸子不一样,很是逼人,似乎她见过君主也有这样的眼神。
“你最好做个识趣之人,否则这东都再无你容身之处!”
说了那么多,就是他们都将自己当男儿,可以娶公主但不可以碰。
苏道暗自发笑,这不是刚刚好?正中下怀。
轻言一笑,苏道微摇头,顺了顺双鬓的头发,“姑娘可知,苏某这白发因何?”
上官婉儿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好奇的询问苏道这头白发,倒是苏道自己说出来了。
“你不过二十岁,生白发者必有伤心之事。”
苏道摇头,“乃是绝望,而无生之念头。”
“苏某多年前心中便有人,白发因她而生,入朝也因她。”
“谁?”
“吾妻!”
苏道未在说道亡妻,打心底她便存了那几乎不可能的希望。
“入朝?”
“还天下太平!”
这苏道很有趣,上官家与郑家如此密切,他也敢在上官家大小姐眼前出此言。
“你就不怕我将你置了交给将军么。”
“我觉得你不会!”
“哦?仅凭借一面之交三言两语,你怎么敢断定。”
“苏某所认为的便是,若猜错了,大不了一死。”
上官婉儿笑了笑,至少她可以松了口气,这人是个性情中人,各取所需,好过那些不识好歹之人。
“是公主让你给我带的话么?”
上官婉儿摇摇头。
“那你?”
马车停在状元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离开了,留给苏道的只有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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