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荒岛怎么办?(10)
周边有人类活动,再加上曾有不少船只在附近遇难,还有全球洋流活动的影响,岛上或许人迹罕至,但人类的痕迹可一点儿都不少——白枕光塑料瓶就捡了四五个。
“不就是个破桅杆吗?”花沐很不屑。
还不如刚才找到的那只破拖鞋呢,起码让她一只脚不用再赤着了。
“小姐,是帆布啊!我们可以搭个雨棚了。”
白枕在某些方面显然考虑得比她远,花沐愣了一愣,突然生出了几分慌乱。
因为才只是第二天而已,在跨过了那些羞耻的难关之后,她的感觉也渐渐不再那么糟糕。她心底某处仍旧想着自己很快就能回去,所以根本没考虑过下雨这样的问题。
但如果真按白枕所说的那样要以月为单位来准备,又怎么可能不遇到下雨的情况呢?
不如说,要一个月不下雨,那才是真的糟糕。
“哦……那你搭吧。别再下水,天快黑了。”花沐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态非常不对,明明知道自身所处的境况,也明白这种时候就该多做考虑,但偏偏有一种情绪在阻止她深入思考。
这样的情况下明明做什么最坏的打算都不为过,她却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忘却那些负面的想法。
不去想父亲或许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失踪,不去想自己究竟会在岛上待多久,也不去想白枕背叛自己的可能性。
她不想在自己身体受不了之前,精神先无法承受。
白枕把断桅杆埋入岩壁附近的土中,很快在岩壁、椰树以及桅杆之间搭起了帆布。游艇是多帆布设计,白枕拖回来的只不过是其中较小的一块,面积不到两平方米。但这点遮蔽确实给花沐带来了一些安心感,起码下雨的时候会好一些。
白枕一下午搭起了临时的庇护所,为花沐用干草铺了一个简易的床,取了四个椰壳和五瓶矿泉水瓶的水,还把花沐要她搜集的树叶洗干净带了回来。
而花沐,除了睡午觉、感伤还有再一次挣扎着上了厕所以外,把剩余的时间都花在了清洗矿泉水瓶上。
很快,两人在荒岛上的第二个夜晚降临了。
晚餐依旧是鱼和贝类,还有一点儿椰果,不算太难吃,也不算很美味。花沐明明知道只要稍微有些盐就能好入口很多,却又根本不想去花费心思。
虽然中午的时候她鄙视了一番白枕的粗糙,但反过来想想她自身,又何尝不是呢?现成的海水固然不能用,但她并不是不知道海盐的大致制作方式,或许多尝试一下就能成功。
可她什么都没做,宁愿忍受没有味道的食物。因为不肯也不想承认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一段不短的时间,因为努力说服自己明天就能回去,所以那些做都是白费力气,所以暂时的忍耐都可以接受。
今天一天,花沐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到了晚上竟觉得比昨天还累。她依旧躺在白枕的外套上,下面垫着干草,要比昨晚舒适不少。火堆生在帆布顶棚之外,火光在岩壁上照耀出两人的影子,风有些大,两人的身影也在岩壁上摇摆不定。
白枕背对着花沐坐在火堆旁为她挡风,花沐望着她的背影伴随着风声和浪声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里。
一周转瞬即逝。
花沐几乎习惯了寡淡的食物,不适的睡眠环境,以及树叶的使用方式。甚至还在淡水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学会了用最少量的水来清洗身体。
救援的船只依旧不见踪影,海面上甚至没出现过一个可疑的物体。
白枕稍微查探过海滩到水源之间的区域,但没再做更深入的探索。她目前一切行动的目的除了生存之外就是保持好求救讯号,保证救援人员过来的时候能最快地发现她们。
除了生起狼烟,在沙滩上摆放SOS符号,她还在几个比较高的位置缠了红布。布是在她后来又找到的帆布上裁下来的,用花朵染色的方式倒是花沐想的。
但等待她们的不是救援,而是岌岌可危的淡水资源。
一周没有下雨,之前发现的溪流已经越变越小,白枕现如今必须要去更远的源头才能取到水。
十三个椰子壳加上白枕陆陆续续捡到的瓶子,两人的储水容器倒也不算少,即便溪流真的干涸也能再撑一段时间。但这依旧是个不容乐观的情况,足够给人造成很大的压力。
花沐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第十天,白枕终于没能取到水。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去其他地方寻找水源,否则就只能祈祷老天能够下雨。
这件事也必须征求花沐的意见,白枕匆匆赶回海边,还没看到花沐就先听到了她狂欢一般的叫声。
大小姐在外人面前素来得体优雅,从不辱没王室的威仪及教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大小姐这样狂喜的声音。
“小姐!”
白枕十分担忧花沐最近的精神状态,却又无能为力。这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对方是不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所以陷入了错乱之中。
她加快脚步赶回海滩,看到的是花沐半个身子浸在海水中,挥舞着手臂对着远处大喊大叫。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喂!快看到我们!我们在这个岛上!”
白枕的视力在哨兵之中也数一数二,所以这时候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海面远处有一个小黑点,看起来像极了一条船。
可她知道,那不过是一条虎鲸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十天不见,大小姐竟落魄成了这样,可怜。
第0章闹别扭难道不是情趣吗?
白枕见花沐已经半个身体浸在海水之中,还不停奋力地向着深水扑腾,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大小姐!”
冰色的狼型幻影陡然出现在白枕背后,又在一瞬间凭依到了她的躯体上。
哨兵弓腰起跑,快得像是离弦的箭,百来米的距离只用了短短几秒。她的身姿矫健得仿佛一头巨狼,跃进海中时又轻盈得仿佛鸟雀,几乎是踩着水面到达了花沐身边。
“大小姐,你没事吧?”
她跌进海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浪,差点把花沐掀翻。
“不要,不要走!救救我们,我们在这里!”花沐猛吞了几口海水,却完全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依旧死死盯着远处的海面,东倒西歪地挥舞着手臂想要引起“船只”的注意。
“小姐,大小姐!”白枕怕她伤害到自己,不得不将她紧紧搂住,“那不是救援的船,那是鲸鱼,是虎鲸。”
花沐却像听不到她的话一般,死命挣扎着,“放开我!白枕,你快帮我一块儿喊,快!他们要走了,再不让他们注意到,他们就要走了!”
曾经光鲜亮丽的贵族少女如今已无比狼狈,身上那条原本价值不菲的连衣裙不再洁白,柔顺光滑的白金长发已初显出毛糙的质感,连原本如牛乳般白皙嫩滑的皮肤也暗淡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贵族少女的矜持与自尊已被这十天的荒岛生活折磨得所剩无几。
“小姐,那真的是鲸鱼。”白枕无比心痛与自责,却又不得不把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你骗我,你骗我!”
花沐已经受够了这里,受够了每天不管怎么变味道都一成不变的食物;受够了无论怎么躺都无法更柔软的干草;受够了无法好好清洗身体,受够了被海鸟袭击,受够了整日担忧水源问题,更受够了屈辱的上厕所方式。
她要回去,回到文明的社会,舒适的生活,以及贵族小姐的体面中去。
白枕不再多说,只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往海岸走去。无论花沐如何拳打脚踢,她都没有哼一声。
她就抱着她一直走回临时庇护所,默默地承受着花沐因濒临崩溃边缘而爆发的歇斯底里。
花沐骂也骂了,哭也哭了,打也打了,咬也咬了,最后实在没了力气,只能窝在白枕怀中轻声啜泣。
“小姐,您不要担心,救援的人一定会来的。”白枕第一次这样大胆地拥抱花沐,不去想主仆的界限,不去想花沐对哨兵的厌恶,也不去想回去之后会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又无比有力地将花沐圈在怀中,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一定会将您安全送回去的。”
花沐累极了也痛极了,甚至顾不上自己与哨兵过分靠近的事实,无力地依偎在白枕怀中默默流泪。
白枕知道花沐这段时间吃了多少苦,也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难过。
“小姐,您喝点水吧。”
花沐在阳光下不知道待了多久,又流了那么多泪水,这时嘴唇已经起了一层白皮。白枕小心翼翼地用椰子壳把水喂到她嘴边,花沐却偏开头怎么都不愿意喝。
什么都没有活下去重要,但这样活一辈子又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荒岛生活磋磨了花沐生的意志。
白枕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中更是担忧,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大公嘱咐过要她发誓保密的事说了出来。
“小姐,最多再过十几天,大公没收到我的定时联络,就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花沐似乎一时没有理解白枕的话,一动也没有动,好一会儿,灰暗的眼眸才渐渐出现了神采。
她看向白枕,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花沐每过一日心中就多绝望一分。她的父亲曾三个月对她的离家出走不管不问,她怕错过这次外交宴会后,父亲又会如先前一样,对她放任自流,那么或许连发现两人失踪都需要好几个月。
白枕见她有了反应,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公知道您的动向,所以才会放心让您在外那么久。我每个月也会与她联系,把您的情况告诉他。”
“你,你是说真的?那为什么那么久,那么久还没人来救我们?”
花沐觉得白枕说得很有道理,也无比想要相信她,可另一方面,她又怕对方是为了安慰自己。
“因为您的‘低语者’保密性太高,还能在海上独自航行好几个月,我的联络时间又还没有到,所以大公应该不知道我们出事了。但只要我没有定时联络,他就一定能发现的!”
“对,对对对!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儿,女王是我亲姑姑,我还是王位继承人,这么大一个人突然消失不见,和媒体都没办法交代。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找我的,没准会派梅特勒叔叔来救我,他之前不是升海军准将了吗?”
“是这样的,小姐。”
即便白枕的话中细想还有种种不合理之处,花沐却不肯再深入思考。她满脑子都是只要再过十几天自己就能获救的事,一改之前无精打采的模样。
“太好了,我们能回家了!”她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担忧,“不行,我这个样子太不体面了。到时候肯定会来很多人,我不能让他们看到这副模样,有损王室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