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摸我的鱼尾巴(17)
叶临川见状疾步追了上去,陆与安还以为他要来救自己,谁料他信手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降鲛旗,“东西我收了,你一路走好。”
“……”陆与安发誓,叶临川绝对是他见过的最薄情的人。
随后,陆家的队伍朝雾山的方向去了,而江羡鱼和叶临川则往反方向赶去。二人一路飞驰,穿过荒川城镇,片刻不敢休息。
太阳渐渐落至树梢头,江天堡的飞阁重楼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两人躲在远处的街角偷看,只见江天堡大门外守着数名红衣人,门内似乎还聚集着更多的红衣人。
江羡鱼能够想象,自家孩子们正被绑在刀刃下,说不定还被人肆意鞭挞,自己妹妹可能也被揪了出来,正拖着病弱的身体哀求着。他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要疯掉了。
“我要回去!”江羡鱼刚一起身就被叶临川摁住了,“先别打草惊蛇,花祈玉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叶临川说着环顾周边街道,他觉得江轻魂应该也会跟过来的。然而只是这一晃神的功夫,江羡鱼就挣脱他的束缚,向江天堡狂奔而去。
“鱼儿!”叶临川立即追了上去。
两人后脚刚离开,江轻魂前脚便出现在了此处。他抬起手来,一只灵蝶翩翩落在了他掌心里,随即像烧着了似的,化为灰烬。
第16章 真假难辨啊
江羡鱼绕到江天堡侧门外,从青瓦高墙上翻了进去。他一心想着照水妹妹和江轩他们,丝毫没顾叶临川追在后面喊自己。
彼时,在那宽阔的训猎场上,正坐着一群玄袍少年。少年们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双臂被绑在身后。他们总共不过五六十人,但四周镇守的却是成百上千的红袍猎鲛师。
“我们都这样晒一整天了,我爹啥时候能回来啊?”江轩有气无力道,家里都闹翻天了,自己爹竟还忙着在外边谈生意。
方游摇头道:“我觉得二当家回来了也没用,花家这次来得气势汹汹,不会跟咱讲道理的,要是大公子在就好了。”
“你烦不烦,别老跟我提叶不管,那家伙在江家待了十几年,就没见他管过事,江家算是白养他了!越是关键的时候他越不在,依我看以后别喊他叶不管了,直接叫他叶不在!”
方游忍俊不禁,“你啊你,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想着给人取外号。”
“你还说我,这刀都架脖子上了,照水姐还跟敌人下了一天的棋!真不愧是臭咸鱼的亲妹妹,我服气!”
江轩没好气地瞥向训猎场边,在那片斑驳的树影下,是一盘杀得正酣的黑白棋。对弈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子拈着一枚黑子犹疑不决,而女子指尖的白子翩然落下,发出碰玉般的声响。
这一子落下,重重棋局顿时明了,胜负立见。
“好棋!看来这局又是我输了,江家妹妹果真是聪颖过人。”花祈玉难得地称赞道,对坐的素衣女子清秀憔悴,神色始终波澜不惊。
随即花祈玉起身抖了抖衣摆,望着天轻叹道:“已经两年没人陪我下棋了,今日总算是过了一回瘾,多谢江家妹妹奉陪。”
江照水款款起身道:“公子既兴起,不妨再下一局?”
“我可不是来下棋的,再下一盘天就要黑了。”花祈玉扬起手臂,一只灵蝶飞来落在了他的指尖上,蝶翅一开一合。
“原来已经回来了,既然他不肯露面,那我只好来请了。”花祈玉说着拍了拍手,场边的猎鲛师们听令迅速移动,展开为环形阵列,齐刷刷举弓对准了中间的少年们。
少年们不禁发出一阵惊呼,江照水忙求情道:“公子这是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孩子安安分分的,未曾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花家乃一代名门正派,难道都不讲道理的么?”
“道理?你哥哥在杀我家的人时,有跟他们讲过道理吗?”
江照水微微一愣,“我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家兄生前虽然猎鲛无数,但断然不会随意杀人,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花祈玉不屑于解释,而是面向众人高声道:“我倒数十下,如果江羡鱼还不肯出来,那就放箭,现在开始数了。”
“十——九——”
少年们哗然议论,一个个又怕又怒,这花祈玉怕不是个疯子吧,竟然在这里逼一个死人出来。
江照水又道:“就算是家兄做得不对,公子找他本人便是,又何必牵累无辜之人?何况家兄已经不在了,公子这又是在出哪门子的气?”
花祈玉仍在自顾自地数道:“六——五——”
“原以为公子是性情中人,是我看错了!”江照水说着便拎起裙摆冲到阵列间,张开双臂挡在了少年们跟前,目光坚定不移。
“三——二——”花祈玉的语速似乎放慢了一些,眼睛也在环顾训猎场四周,终于要数到了最后一声。
“住手!我在这里——”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袍人从场边的石栏上跳了下来,身形还有几分跌跌撞撞的。江轩狐疑地皱眉道:“这不是那个鲛人吗?”
江羡鱼跑了一段路,实在觉得腿疼难耐,只好扶着膝盖停下来喘息。这时一群灵蝶从空中飞来,在他周身萦绕飞舞。他抬起脸来,目光刚好撞上了不远处的花祈玉。
花祈玉疑惑地挑了挑眉,只见那人俊美白净,修长瘦削,竟还有那么一丝羸弱之感。他无法相信,这人会是从前那个桀骜不驯、杀伐决断的江天霸主。
“花疯子你是不是有病?你家的人不是我杀的!”江羡鱼正吼着,忽觉身后袭来了一阵诡异的风,同时耳畔传来了一个更为诡异的声音。
“人是我杀的。”
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了江羡鱼身后,他脸上戴着森然的白骨面具,肩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鲤。在场那么多双眼睛,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就好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样。但他的身形于众人来说,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熟稔。
江羡鱼转过身去,震惊地望着那人。这时灵蝶竟也飞了过去,萦绕在那人身旁飞舞。两人一黑一白,界限分明,却被灵蝶混为了一体。
“你是谁?把面具摘下来!”江羡鱼伸手去抓对方的面具,但对方却轻易地攫住了他的手腕,任他怎么使力都挣脱不得。
“你觉得我是谁?”
“为什么要冒充我!”江羡鱼低斥一声,掌间倏然闪出炫目的银电,只听砰的一声裂响,那人脸上的面具被灵闪震了个粉碎。
白色粉屑随风飞散,露出一张英俊邪气的脸来,剑眉星目,冷傲轻狂,眼瞳还泛着罪恶的血红色。江羡鱼震颤得说不出话来,这人跟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竟让他有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叶临川这才找过来,目睹此情此景也惊住了。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但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心中还是惊起了千叠浪。
在场众人无不震慑,那个死了两年的人,居然真的回来了!
“哥……咳咳!”江照水情绪一激动,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臭咸鱼!”江轩惊喜若狂地撞了撞身旁的方游,“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那个真的是臭咸鱼吗?”
方游和众少年却是呆若木鸡,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灵蝶萦绕在那两人身旁,不断向主人传递着讯息。花祈玉扣紧拳头浑身颤栗,咬牙切齿道:“好个江羡鱼,你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江轻魂笑答道:“不是你当初叫我不要死的吗?怎么,我死了你不开心,活着回来了你还是不开心?”
“当初不要你死,是因为我要你在我手中死,要你生不如死!久别重逢,真是令人感动,就先送你个万箭穿心吧!”
花祈玉说着挥开手臂,猎鲛师们见状迅速摆动阵列,转眼又围住了江轻魂和江羡鱼,齐刷刷拉弓放箭,霎时千百箭矢破空而来。
江轻魂神色冷定,一手将江羡鱼拽入怀中,一手抽出腰后的破军枪。长.枪在掌间急速飞转,嚯嚯连声,竟像化作了百把千把,将两人罩护得严严实实。只听得砰砰乱响,飞射而来的箭矢不断撞岔开去,任敌人射过一浪又一浪,竟未伤他二人分毫。
“你居然还会我的阵法?”江羡鱼看得眼花缭乱,这人何止是会他的阵法,竟还比他运用得更加出神入化。
江轻魂一边从容抵挡,一边冲江羡鱼邪笑道:“我当然会了,我连灵息都和你一样,你竟还没认出我是谁。”
此刻江家的少年们看得紧张极了,一个个坐直身体屏住了呼吸,而江照水已经咳嗽得满脸泛红。
花祈玉死死盯着乱箭中的两人,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北渊混战的画面,那时他看着挚爱被乱箭穿心,声嘶力竭地呼喊,也曾跪下来低声下气的乞求。失神间,一道尖刃忽然抵在了他喉下。
“叫停。”叶临川威胁道,手中灵枝刺抵得更紧,在花祈玉脖颈上刺出一颗红艳的血滴来。
花祈玉斜了叶临川一眼,悠悠喊了一声停,众猎鲛师这才停止放箭。叶临川便将灵枝刺收了回去,“你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吗,每次都要疯疯癫癫地喊打喊杀,闹得乌烟瘴气。”
“哈哈哈,我是丧心病狂,如果有一天你像我一样,眼睁睁看着挚爱死在怀中,看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你能保证你不疯癫吗?”花祈玉嘤嘤笑着,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叶临川听不懂,花祈玉难道是说江羡鱼害死了他的挚爱吗?
箭矢平息,江轻魂这便收回了破军枪,目光迎视着花祈玉。花祈玉愤恨地盯着他道:“你说,这笔账我要怎么跟你算?”
“要不我们单挑?我若输了,随你处置,江家的人也随便你杀。”江轻魂话还未说完,江羡鱼就狠狠揪住了他,“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谁让你在这里擅作主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