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结婚现场(110)
淡淡的铁锈味萦绕鼻尖,他低头掰开青年一直紧握的左手,果然在那白皙细嫩的掌心发现了四处鲜血淋漓的指痕。
“不必在意,”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白衣青年云淡风轻地将它带过,“只是那噬心蛊刚刚闹腾得有些厉害。”
不必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完全没有被青年无所谓的态度糊弄过去,霍淮双目通红地盯着对方的手心:“可今天是十四。”
按理来说,噬心蛊应当明日才会活跃。
“杀薛寿时用了些压制蛊毒的内力。”清楚善意的谎言无法欺骗对方,池回只能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
故意将话说得轻巧,青年默默压下喉间的腥甜:“此事与夫君无关,舒云本就觉得那些蛇虫格外碍眼。”
同床共枕,交颈而卧,霍淮哪里看不出对方此刻是在为他开脱、怕他愧疚,拦腰将青年打横抱起,黑衣剑客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再忍一忍,我马上给你放血。”
“都说了会上瘾,”腰间软肋被制,白衣青年只得放松身体窝在对方怀里,望着男人夜色中英挺的侧脸,他先是犹豫几秒,而后才继续说道,“等找到杨婉的情郎,我定然会想法子除掉这噬心蛊。”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先前被主脑承认的夫夫关系也可能消失。
而正常的玩家和NPC,按理来说并没有“结缘成亲”这个选项。
“这些虚名哪有你的安危重要?”敏锐地猜到青年方才在纠结什么,霍淮控制好力道将门踢开,“上瘾如何,不上瘾又如何,只要舒云喜欢,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血袋。”
“净说浑话。”本该十分厌恶噬心蛊所带来的后遗症才对,可在听过男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白衣青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弯了弯眼睛。
“真情流露怎么就是浑话?”将怀中人放在床边坐好,霍淮挥掌关好房门,熟门熟路地翻出留作备用的匕首,“背包里有血药和绷带,舒云完全不必为我担心。”
“不行。”
拼命让自己忘记那些在对方皮肤下奔涌的液体,白衣青年目光平静地抬眼,用冰凉的指尖按住对方的手。
明白越是频繁饮血往后就越是难捱,无法在濒临毒发时抱着男人这个诱惑之源取暖,青年只得坚定地推开对方,扬起一抹如常的浅笑:“若夫君真的想要帮忙,便去替舒云打些热水来吧。”
“蛊虫躁动,还需用药浴压制。”
第95章
“哗啦。”
隔着一扇描有山水的素雅屏风,霍淮静坐在外间守夜, 只能用余光瞄到那随意搭着的外衣和其后朦胧的黑影。
清苦草药的味道在房内扩散, 正是来源于青年随身带着的小小锦囊, 有内力加持的五感敏锐得过分,黑衣剑客默默听着那水声,不自觉便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或许这便是男人骨子里抹不掉的劣根性, 明知青年此刻正在遭受蛊毒折磨,可他却还是会联想到某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为了防止自己头脑发热做出什么禽兽事来, 霍淮偷偷清了清嗓子,用闲聊般的语气开口转移注意力:“这劳什子噬心蛊发作起来如此难捱, 那人为什么还要对杨婉下手?”
按照杨雄先前给出的说法, 在没有发生下蛊事件前,这对阴差阳错在一起的小情侣本应十分恩爱。
“若非情急救命,那便是想要独占, ”灯影绰绰, 黑发青年背对屏风,原本清冽的嗓音也好似被氤氲水汽笼上一层薄纱,“常言总说人心易变, 如果有办法解决, 谁不想深爱的伴侣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尤其是甚少踏足中原的苗疆男女,他们向来将此事看得极为重要。”
要不是原主当时奄奄一息就等着用蛊虫吊命, 那位生来向往自由的苗疆姑娘, 断然不会将这种邪性东西用在对方身上。
“要么舒云也试试像杨婉那样用昏睡挨过疼痛?”想起青年先前苍白的脸色, 霍淮努力把思绪从对方藏着勾子的尾音上收回, “薛寿已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哪个魔教弟子敢上门来找麻烦。”
三千青丝垂落水中,池回闭目运转心法,只露出一小截单薄且细腻的肩膀,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红唇微张轻笑出声:“夫君莫不是以为这片江湖中想抓舒云的势力只有魔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今夜登门突袭的万魂谷一样,那些名门正派对所谓秘籍的渴望绝对只多不少。”
“只是他们到底还守着规矩,知道有些东西不能明抢。”
作为在主脑运算下自行运转的第二世界,《侠客江湖》当然不会像某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和谐美好,弱肉强食的道理自古长存,无论表面功夫做得有多好看,这片江湖依旧充满“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的野性。
——成王败寇,原主正是因为早早看透这个道理,才会用上门比剑的方式打出一个话语权,只可惜华山之巅那场两败俱伤的约战,让他先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耳边传来青年条理清晰的解释,坐在小桌旁的黑衣剑客突然为对方感到心疼,舌根莫名泛着苦涩,要不是知道舒云暂时无法离开自己的血液,他真想现在就出门把杨婉的苗疆情郎抓来。
“夫君生气了?”
明明只能看到彼此大致的身形,藏在水中的青年却还是能精准地分辨出对方的情绪,白皙的脸颊被药意逼出三分血色,他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用指尖撩起几朵晶莹的水花:“江湖纷争向来如此,我以为夫君早就明白。”
更何况原主先前亲手揍过的长老掌门实在太多,乍然听到宁舒云死而复生身中蛊毒的消息,肯定会有门派为了找回场子来探他的虚实。
回忆起青年先前让自己领悟剑意的道具,霍淮抬手摸了摸那本还被他揣在怀里的册子:“那剑阁……”
“放心,剑阁这个门派向来都是些不通俗事的武痴,”似是猜出对方的担忧,青年一边调整内力运转的路线,一边笑盈盈地回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哪天夫君不得不对舒云提剑相向,舒云也绝不会有任何反抗。”
“胡说八道。”
空荡荡的系统频道全无好感提示,恰恰证明对方刚刚所言都是实打实的真话,开心之余又有点被看轻的恼怒,黑衣剑客转过身去,一字一顿地冲着青年说道:“舒云,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哪怕要日日躺在游戏舱里昏睡,他也要好好守在对方身边。
碍于屏风阻拦,霍淮只能看见青年微微一怔,却无法看清对方藏在剪影里的神色,卧房内的热度渐渐退散,青年随意拨弄着泡开的药材,难得没有给出正面回应:“水凉了,能麻烦夫君再帮我换一桶来吗?”
狡猾。
明知青年是在逃避问题,但害怕对方孱弱的身子真的会因此着凉,黑衣剑客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推门而去,红叶山庄好歹也算家底殷实的大户,哪怕是在深夜,也不会断了时刻预备给贵客的热水。
陈年醋缸转世,霍淮自然不会让其他小厮进屋替青年添水,再加上他有内力傍身,短短几分钟就能稳当走个来回。
然而直到真正走到那扇水墨屏风前,黑衣剑客才发觉那点藏在心底的紧张,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他将手里的木桶放下:“热水在这里。”
池回:???
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斜倚在浴桶上的青年挑起眉梢:“夜色寒凉,夫君这是要我不穿衣服去取吗?”
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行为有多智障,霍淮尴尬地咳嗽两声,而后尽量眼观鼻鼻观心地拎着木桶绕过屏风。
红叶山庄惯会看碟下菜,这替剑阁首徒准备的卧房当然无比宽敞,可在这一刻,放轻脚步的霍淮却觉得,屏风后的区域是如此逼仄。
水汽蒸腾,青年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泛着淡淡乳白的药浴当中,但就是那一点欲遮还羞的锁骨、一缕坠着水珠的湿发,就足以让黑衣剑客鼻尖发痒,呼吸不畅到稍显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