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男人(8)
对于道歉,他没有给李宇找任何理由,也没有说谢眈什么,说出保证一类的话,光是这几点就很好了。
再加上谢眈是真的没想和李宇一直扯下去,所以一切自然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翻开书适应学习,没多久之后就上课了。
语文老师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姓张,留着短发。
原主说她因为讲课幽默,教学质量也高,再加上不偏心,该严厉的时候严厉等等,很受学生欢迎,很多学生私下都叫她“张姐”。
至于原主为什么会告诉谢眈这些,是因为谢眈是一班语文课代表。
以前的谢眈语文成绩好是不错,可是现在的谢眈……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谢眈读书时候最怕的科目就是语文。
倒不是文言文背不到,也不是阅读理解,就是语言表达和作文。
只是幸运的是,他当年高考的时候,刚好前一天背的作文就考上了,谢眈也就终于把语文的短板给添了上去,而且顺利考取了一所国内有名的大学。
课间的时候一班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出去玩,谢眈听课听的还不错,内容都能理解,关于以前的一些内容也能自己再次学习。
正当他开始温习笔记的时候,无意往窗边一看,见到原主站在窗外,透明的身体几乎要和窗户融为一体。
然后谢眈看见他直接穿过窗户和墙走了进来。
原主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今天读书。”
谢眈在纸上缓缓写出几个字:
今早打了邓杨。
他看着原主渐渐凝住的表情,继续写:
你可以去看看他。
原主顿住了,问:“可以吗?”
谢眈只是看着他,决定权在原主自己手里。
毕竟他那一天比一天透明的身体真不是闹着玩的。
甚至……今天就连谢眈都快要看不见他了。
原主愣站着,似乎很纠结。
但上课铃响起之时,谢眈听到欢快的铃声中混着原主的话语:“谢谢你,我上去了。”
他是灵魂体,之前可能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都是正常走路,刚才不知为何,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恰好上课的时候,张姐恰好提到林徽因,说起那段民国时的爱情:“林徽因老时,提到徐志摩,眼里都还隐隐有光。”
谢眈想,兴许邓杨现在都还觉得,谢眈这个人很恶心,居然喜欢他,是个变态同性恋。
更会因为早上打他的事,从此更恨这个人。
但原主不同。
即使原主现在的感情变得复杂,可是他那一年多的暗恋终究和时间一起沉在了他心中,擦不去抹不掉。
正因为是心中所想所念,灵魂体跑起来时,才会那么快吧。
他看了邓杨多久谢眈不知道,只是下课的时候,他看见原主坐在一班走廊外的台阶上。
他就这么静静地靠着一边的柱子,眼睛似乎望着眼前的景物,又像是在想些什么。
柱子上的纹路看起来很粗糙,人靠着应该挺不舒服,但原主就一直坐在了那里,没有动。
现在是课间操,周一要升旗,很多人都下楼,前去操场。
谢眈看着一个个人从原主的灵魂上穿过,只是站在门口不动。
而后他觉得有些渴,又走进去喝了一口金银花茶。
清甜中似乎又带了那么一点苦涩,但是真的很止渴。
教室里没几个人了,赵同驰恰好路过,和李宇并肩而行,看到谢眈还站在原位的时候,他主动开口问:“你不去升旗吗?”
谢眈摇头,而赵同驰身边的李宇却是已经不见了。
赵同驰无奈,和他说了两句话后才离开。
偌大的教学楼,人一下走的一干二净。
这时谢眈走出教室,坐到了原主身边。
原主问了和赵同驰一样的问题,谢眈没有回答。
原主低头看手,又才说:“我看到他了,他脸有些肿,神色很不好。”
“嗯。”谢眈答。
他侧脸看着原主,看见他抬起自己透明的快要看不见的手,看了又看,似是一声叹息,又是很平淡的交代:“我快要走了。”
原主放下手,对他笑了一下:“还要再说声谢谢你和拜托你才好。”
谢眈摇头:“本就是我抢了你的身体。”
原主转过头,像是没听到谢眈所言所语一般,只是继续说:“我对这个世间是有很多留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父母,但这几天相处下来,我也发觉你这个人很好……”
他笑笑,像是很乐观一样:“虽然我仅仅只知道你和我同名,三十三岁,已经参加工作,没有家人。”
谢眈顿了顿,觉得这有点嘱托意味,回答道:“谢谢你的信任。”
他现在已经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会尽好他的责任。
“那就……拜托你了。”原主站起身来,想与他握手,最后忽然想起什么,要收回的时候,谢眈却真的也站起身来,伸出了手。
真实和虚拟仿佛只在一界。
握手的那瞬间,分明是有风从掌心滑过。
原主收回手:“我要去看看我的父母。”
“走好。”
原主走下台阶,回头看了一眼,答:“嗯。”
谢眈目送着那个灵魂体很快远去。
似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促成了这样一段光怪陆离的相遇,说与旁人是不可置信,但的确真真发生在了他身上。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他再世为人,也能平安喜乐。
送原主离开之后,谢眈去上了个厕所。
学校的隔间厕所门上,因为受到了一代又一代学子的摧残,用各种笔写了各种语录,凑起来简直是一面个性墙。
谢眈上完厕所之后,刚走出隔间门一步,就看见厕所外面的洗手台那里冒着白烟。
他很快听到一个男生说:“叶哥……咱们在这儿抽真不会被抓吗,这可是一楼,我怂……”
小男生在这儿吸烟?
那个被喊做“叶哥”的男生很快应了回来,声音听起来懒懒的,让谢眈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怕什么,都在升旗呢。”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声:“再说又不是没被抓过,到时候就说是你摩擦起热衣服着火了。”
“哇叶哥你这么搞不厚道啊,神他妈摩擦起热,张姐信了我真的给你喊爸爸。”
“诶,你怎么这么着急,刚才就开始喊了,儿子真孝顺。”
另一个男孩闻言沉默,欲哭无泪。
而谢眈居然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他走出去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穿牛仔衣的男生靠在墙上,手里夹着一根烟。
谢眈看到他的时候,他刚好吐出一口烟来,一片淡淡的烟雾萦绕在他周围,混杂着浓烈的烟草的气息,脸看的不真切。
而旁边另一个男生蹲在地上,手里也夹了一根烟,很郁闷的样子。
嗯,这两人差别还挺大。
谢眈只看了一眼,很快打开水龙头洗手,之后走了出去。
到厕所外的时候,他又听到男生问:“叶哥带口香糖了吗?一会儿可是张姐的课,她要是闻到了味儿,咱两可不就玩完……”
谢眈走远了。
然而他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儿。
叫叶堂的男孩子说了一句“忘带了”,又轻轻吸了口烟,移回了目光。
蹲在地上的男生问:“叶哥,你认识他?一直看着他干什么?”
“你不认识他?”叶堂反问男生。
“我哪里认识?他很有名?”男生好奇心更强。
叶堂轻笑了一声,弹开了烟灰:“他你都不认识啊。”
他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很深沉的说:“他是社会你眈哥,单挑十五班十几个人把他们碾压成烂泥,年纪轻轻就混社会,带一车人去打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进过几次警察局,z城混社会的都认识他。”
“这么牛啊……”男生感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他居然还在读书!人神共愤天理不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