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都在苏(60)
忽然小皇帝又改变主意了, “就去皇后那儿坐坐,备驾吧。”
赵允闳想着, 好像他多在意那人的话多稀罕人家似的,他就要去皇后那里坐一坐, 好像借此就能不那么难受了般。
但等到赵允闳真正到了坤宁宫,真坐了下来的时候,就又觉得满身都不自在了。
而在外间,照例由李德年等着,徐徐的夜风吹拂在他身上,耳边除了浅浅的风声连一丝其余的声音也无。
李德年对此也不意外, 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也早已习惯陛下每次到别的宫妃那里坐一坐, 那也真的就是单纯的坐一坐而已。
和其他朝臣猜测的陛下怕是身体不大中用不同,李德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陛下的身体是没问题的, 只是以前体弱伤了根本,太医建议皇帝不要多近女色,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不过太医也说了,就是不知道养好了身体,陛下日后怕也是子嗣艰难。
太后也找御医给陛下秘密看过许多次了,但御医都没有法子,太后也渐渐地认命了,就更多时间无欲无求的在慈宁宫礼佛,算是为小皇帝祈福。
说起来,这赵家历代皇帝,大多体弱子嗣艰难,就连先帝,也只有陛下这一根独苗苗,等到了陛下这里更惨了,按照太医的话,陛下这可是连一根独苗苗可能都难有了。
恐怕这里面有些事情,外间不也隐隐在传呢,说是□□当年杀戮太重,建国后杀了不少忠臣,抄家灭族的人不计其数,这才报应到了后代身上。
太后很可能也这样想,这才在慈宁宫建了佛堂,日日为陛下祈福吧?
李德年正百无聊赖的,忽然听见殿内传来陛下摔东西的声音,其间隐约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夹杂着。
李德年暗叫不好,等到里面陛下怒声叫他‘滚进来’,他才忙不迭进去了,他只扫了一眼,眼前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没想到皇后那样端正的人,竟然有胆子给皇帝下春/药?
赵允闳快步离开了,他脚步有些飘忽,他是中了药的,他的理智似乎同他本人渐行渐远了,他吩咐皇后无事不得外出,在坤宁宫礼佛修身养性后,才艰难地乘了撵回去。
皇帝叫了太医,用了些散火的汤药,等到太医拿着医药箱离开了,小皇帝自己躲在被窝里,因为药物的作用,没骨气地开始一遍遍在脑海中描摹他喜欢的臣子样貌。
他的眼睛总是很黑,但并不会令人觉得阴沉,就像是最上等的墨,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他的眉宇入鬓,眉毛根根分明,仿佛画中飘忽不真实的远山。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握着笔的时候能轻易写出被人称道的锦绣文章。
他的唇很淡,微微一笑的时候,像是在勾他亲近。
那滋味定然极好的。
赵允闳想下去,然后像是一团烟花在脑海中绽开,他整个人瘫软在了榻上。
他身上盖了锦被,遮住了暧/.昧的麝香气味。
半晌,赵允闳才神色复杂地叫了水。
*
待招房最近发现,皇上忽然不叫陆臻廷待招了,一众官员有些欣喜期待,这样皇上总能想起他们了吧?
结果,皇上似乎连带着他们待招房也一同遗忘了般,这些日子以来,竟再也没有叫一人去待招。
他们神色复杂,向一直凝神校对史书的年轻翰林看去,这人模样出众,穿着翰林院学士的官府,却穿出了一种说不出的令人心动向往的风华。
公子如玉,不外如是。
终于,郑学士忍不住凑上前去问:“皇上最近怎么不宣你去陪驾了?以前,当值十日里有十日会有宦官来宣召你去见驾,这都多少日没有消息了?皇上,唉,总不会真的遗忘我们待招房了吧?”
郑学士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仔细想想,也不无可能。当今皇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将詹事府里先皇为太子选的伴读给忘了的。”
陆吒放下笔,看向在他身边絮叨的郑学士,只是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身为臣子的,受着就是了。”
陆吒心中当然不是这样想,但他还没有傻到在人前议论天子的是非。
郑学士肃然起敬。
就连待招房的其余人闻言也对陆吒的印象好了不少。陆学士一向得陛下看中,但却从来不骄不躁,也从来没有耀武扬威小人得志的,这忽然失去了陛下恩宠,一般人哪里受到了?但陆学士却是同以前的态度一样,为人谦逊,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品格吧?
然而,他们正想着‘陆学士心中怕不太好过’,便被狠狠打脸了,只见一个宦官进了待招房,照例问了‘陆臻廷何在’,等到陆学士应了,便开始宣读圣旨了。
是升官的圣旨。
其他人表情一瞬间呆滞,只觉得方才他们是多想不开,才去心疼这个人,更应该让人心疼的,明明应该是他们啊!
陆吒接了圣旨也有些意外,待招房的职位他仍旧兼着,另外领了礼部侍郎的差,这样的官职恰巧能上早朝。
他身为状元,一般一般会在翰林院留置三年,用这三年的时间来学习各种知识,等到三年过去了,在下一任科举之前,会对翰林院留置的人才进行考核,经过考核之后出众之人才方能继续留在翰林院,受编修等值,其余人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等值。
但这需要的时间却太久了。
除此之外,对于翰林院众人还有另外一条升迁路子。就如他现在这般的,在翰林院并没有停留多久,便被调到六部任侍郎,然后按照朝廷正常进行升迁即可。届时每年会有吏部对他们这些官员进行功考,评价官员优劣等级,当然,如果遇到了军事或是灾情,建立了功勋,因为翰林院出身,也能快速得到升迁。
对于这个结果,陆吒非常满意,然后他按照规矩去领了官服官帽,等到次日他睡眼惺忪着从床上爬起来,用湿巾子抹了脸,清醒了几分后,才随意垫些东西,然后堪堪在凌晨3点时候,按照早朝的要求到达了京城午门外等候。
午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陆吒就跟着其余大臣排好队伍;到凌晨5点左右钟声响起时,宫门开启了,官员才依次进入皇宫。
恩,等到他以后真的能掌握权柄了,就先将早朝的时辰改一改。陆吒一边熬着,一边苦中作乐地忽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等到了早朝之上,众位官员列队站好,因为大殿空间十分宽敞,虽然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人多,但也在这资格上又只有京官才能参加,年纪大了的官员一般有恩裳可以不参加早朝,零零总总算下来,早朝之上,也不过只有四十几人罢了。
陆吒站在最末处,跟着众位大臣和小皇帝见了礼后,遥遥看了看高高在上的赵允闳,赵允闳穿着正式的明黄色冕服,脸庞神色因为距离太远他是看不清楚的,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久久在他身上停驻。
……
赵允闳高高坐在龙椅上,本来强撑着不要打盹儿,等到太监宣‘早朝开始,朝臣进殿’后,立刻精神起来了。
他眼睛向下面的臣子看去,很不容易才在最后的位置上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他拧着眉头,寻思着,朕是不是给陆爱卿封的职位低了些?但要是封得太高了,几位师傅又要联合反对了。
随着时间过去,那被人拒绝的羞恼也早就消散地差不多了,只心中被想要见陆学士的念头勾的痒痒的。
如今因为他的运作,终于能见到人了,但这样远距离,他就是想看也看不清呀!
朝堂上还乱糟糟的议论政事,就听见了皇上的声音,皇上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哪怕是皇上不小心一个喷嚏一个动作,也会被其余臣子注意到的。
“陆爱卿,你上前一些,朕这儿看不到你了。”赵允闳忽然道,反正他在别人眼里也是不着调的皇帝,就索性破罐子破摔罢。
大殿内忽然静谧。
像是喧闹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了。
陆吒一瞬间茫然,他真的以为这个早朝他只是当一个安静的背景板就可以了,就算有什么作为也要等以后再说。
能参与早朝,定然有机会参与国家大事。只要能把握住机会,他再慢条斯理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