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师 下(49)
巫雀不信邪,又叫了两声:“万里云你在哪里,快出来!”
林寻默默侧过脸……别叫了,就在你对面呢。
过去好久,院子里还是只有他们四个。
巫雀东张西望,还是不死心,南珩一和千江月却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南珩一是担心林寻别出什么意外了,千江月却是恰恰相反,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正将自己疯化的‘魔头’。
一瞬间,林寻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我不信巧合。”千江月刀锋对准他:“你倒是令我想起一个人。”
林寻:“……别想了,我们还是战斗吧。”
巫雀瞅准空隙,溜到南珩一身边:“师父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南珩一丹凤眼几乎就要眯成一道缝,“与师父媲美的实力,试问这天底下能有几人。”
巫雀想当然道:“万里云不就是一个。”
南珩一:“他人在哪里?”
巫雀像是被提醒,继续对着天空呼喊万里云的名字。
南珩一掩面发出一阵冗长的叹息,抓着巫雀的肩膀扭到正对林寻的方向。
巫雀很怂地退后一步:“为什么让我看这个魔头?”
站在千江月对面的林寻咳嗽一声:“那个你听我解……”
话还没说完,两边的路沿石直接炸开,地表又多出一条缝。
千江月语气冷得就像是山上千年不化的冰川:“解释。”
接下来的时间,巫雀擦亮眼睛也只能看到一阵令自己眼花缭乱的刀法,比刀更快的,是林寻幽灵一样的活动轨迹,就算是世上最灵巧的动物也望尘莫及。
千江月收刀的一瞬间,林寻站在对面不动。
巫雀捂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胸口,“是不是打中了?”
然而下一刻林寻伸出藏在身后的手,掌心握着好几簇小白花组合而成的花束。
巫雀:“……哪里来的花?”
南珩一看了下狼藉一片的花圃:“应该是刚刚躲刀时顺手摘得。”
“我的原意是扮作伏然,等着朝廷的人来直接接我入宫,顺理成章潜伏在唐氏身边。”林寻将花递到千江月面前:“可是后来想想,朝廷的人少说还有几天才到,不如大家换种相处模式放松下。”
院子的萧瑟寒意越来越重,巫雀就跟个局外人一样,听得愈发迷惘。
直至下一刻,林寻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他才恍然大悟。
千江月没有接过花,林寻顺手插在对方脚下,轻咳一声道:“我承认还有些其他的目的,比方说按时把脉之类的。”
千江月唇角居然勾起一抹笑容:“担心我的身体?”
冰川融化之后绝对不是春天,而是即将席卷而来的暗流,赶在那之前,林寻先一步坦诚道:“主要是想摸下手。”
“……”
南珩一拉着巫雀快速后退,避免遭受波及。
放浪形骸,他从前只是听过这个词语,万里云却是用行动演绎到淋漓尽致。
树叶婆娑的声音及时传来,不是被风影响,而是有人踩过碎叶时发出的声音。就连巫雀也注意到,三两下攀上树,张望后道:“有人就快要来了。”
林寻:“是朝廷派来的人。”
原以为他们活着走不到这里,看来里面还是有几个有本事的。
手一扬,真正的伏然尸体上那股幽火落在林寻掌心,修成的手指在蓝色光芒下称得十分白皙,林寻一握拳,火光瞬间熄灭,反瞧他的手掌,仍旧细腻光滑。
随着火光湮灭,尸体化成一缕黑烟消散在天空中。
林寻重新戴上面具,又恢复成斯文人的模样,
巫雀第一次见人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林寻拍拍身上的尘土,对千江月道:“看来需要你们先找个地方藏身。”
千江月:“你真要入宫?”
林寻:“我还要封后。”
赶在空气中的凉意扩散开来,他转而道:“玩笑罢了,不过助唐氏封后的心思是真的。”
如果他日唐氏的身份被揭发,百姓虽多说她是祸国妖妃,但如果母仪天下的皇后真实身份是迦叶一脉的主母,试问谁还会相信帝王。
第262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44
林寻目睹这群人上岸时, 还是十几人,短短一会儿时间, 折损到只余八人。进入院子满眼狼藉, 来人以为出什么事了,大惊失色,但看院子里还站着一人,又有些许安心。
“敢问阁下是……”
林寻拾起草屋旁边的锄头,慢悠悠地往地上的沟壑中填土:“你们来到我家,却问我是谁。”
躲在屋檐上的巫雀轻轻拽了下千江月的袖子:“师父你看见没,他谎话说的全程都没有眨眼睛。”
话锋一转,表情严肃道:“您千万不能被这样男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最后一个字刚刚脱口,就被南珩一一把捂住嘴, 对方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巫雀点头后, 南珩一松手, 他又嘟囔道:“师兄明明和我想的一样, 为什么不让说?”
总之,他就是认为万里云配不上自家师父。
南珩一望天,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刚刚他就不该心软拉这孩子一把,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察觉到千江月投过来的眼神,南珩一郑重道:“刚才巫雀说的全部都是他的臆想, 我发誓。”
信誓旦旦做保证的时候, 底下林寻正顶着斯文人的面孔, 一副弱不惊风的样子, 手下还干着体力活,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其中一人试探性问道:“敢问可是伏然先生?”
林寻停下填坑,仰着头,幽幽叹道:“许久没有人这般称呼于我。”
那人还是有些怀疑,“不知刚刚发生了何事,院子里似乎经过激烈的打斗。”
“岛上能带来的危险的从来都不是人。”
被他一说,这几人回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幕幕,不禁面露惊悚,再看院子里仅存的一些花草,拿出兵刃做出防备。
“诸位大可不必紧张,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林寻:“既然来了,不如进屋喝杯茶?”
为首的人摇头:“奉圣上口谕,送先生入宫,我等此来已经耽误了时间,还请先生即刻同我们出发。”
林寻:“我已打定主意避世而居,诸位请回吧。”
一人想直接上前用强,被为首之人拦下,“若先生执意如此,便是抗旨不遵。”
林寻面露难色。
“要是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跟我们说,有需要的我等自当全力以赴。”
“世上有三种奇花,百浆果,凤仙尾,再者就是金银草。”
为首之人不解:“前两种我听说过,只是这第三种闻所未闻。”
“金银草最是难得,”林寻道:“前些年我偶得一粒金银草的种子,带到岛上培育,三年呕心沥血,此花很是脆弱,每几日就要浇灌一次。”
“总归有雨水天气……”
林寻摇头:“之所以称之为金银草,在花期前它都要以金银作为肥料,我这些年的家当几乎都用来培育金银草。避世只是幌子,因为手头拮据,原本准备过两日出岛替人诊治。”
“这不碍事,”一人赶忙掏出自己腰包:“钱我们有。”
为首之人原本觉得哪里不对劲,耐不住身后人已经抢先一步。
林寻:“就这点,恐怕……”
众人先后献上自己的钱袋。
林寻接过后像模像样地在地上刨了个坑,将钱袋全部丢进去。
“伏先生,花,花呢?”
林寻:“金银花见不得阳光,长在地底。”
他看了一圈众人:“心愿已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临出院子前,林寻回头用口型对屋檐上的千江月道:“快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