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过分可爱(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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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曜回到天魔宗,见到许夕时,对方躺在床榻上,睡的正熟。
虽然金丝蛊永远无法再解开,但殷明觉已死,无法再催发蛊毒,许夕便暂时没有了性命之虞。至于那蛊遗留在体内会不会有其他危害,目前就不知道了。
赵曜就这么在床边痴望着对方沉睡的面容,安静的候了一天一夜。
许夕醒来时,便被床边戳的这根黑木头杆子吓了一跳,紧接着,这木头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
许夕:“……你干什么?”
赵曜垂着眼睛,双手呈上秋水剑:“请师尊赐死。”
许夕被噎了一下,正想问他又在犯什么神经,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压制内力的银环被去掉了,他的修为已经全部恢复。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赵曜那副万念俱灭、心死如灰的模样,突然猜到了什么:“……你去找殷明觉了?”
赵曜呈着长剑的手颤了一下,还是没有抬头:“赵曜罪无可恕,不求原谅,只求死在师尊手里。我愿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望师尊能稍解心头之恨。”
许夕:“……”
好哇,他历经千辛万苦,受鞭刑、中毒蛊、甚至连节操都碎的一干二净了,好不容易把好感度刷满,主角居然要抹脖子了!!
“杀了你,一切便可以当做没发生么?”许夕冷冷道,“别发疯了。”
赵曜低头不言,突然毫无预兆的握住秋水剑剑柄,反手向自己脖子上划去!
许夕一挥袖将长剑击落,方才的惊险一瞬让他的心脏几乎蹦到嗓子眼,此时还在扑通扑通乱跳,控制不住的出离愤怒了:“混账东西!我当年救下你,让你长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寻死吗!?”
赵曜终于抬起了头,双眼通红,泪水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打湿了满脸:“可是我死不足惜……师尊,我犯下了那样的错,怎么还能活着?怎么还配出现在你面前……”
许夕沉默了。
“你确实对不起我,”良久后他低声道,“不过,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功法时,对你说的话吗?”
赵曜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我让你记住,你的一身本领是用来祛恶扬善的,万万不可恃强凌弱、为非作歹。你虽修了魔道,但据我所知,这两年其实并未做过恶事。”许夕道,“死是没有用的,你若真想赎罪,便留着这条命,去做些有益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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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夕带着小土搬回了落雪阁。
赵曜也回去了。只是他白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降魔除邪,晚上才会回来。
他好像在一夕之间又变成了那个刚被傅深雪捡回来的少年,每日沉默寡言的打理着落雪阁的一切,修好了旧损的秋千,重新种下,满满一圃月霜花的种子,交待厨房做各种滋养身体的药膳,一餐不落的送到许夕房里。只是他每次放下食盒就会迅速离开,几乎不会同许夕讲话,更不会抬头看他一眼。
好像他自知没有了任何资格,连看一眼都已经不配。
这天他将食盒搁在桌子上,正如往日般要转身离开,许夕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赵曜身形一僵。
许夕看他一眼,撸起他右手边的袖子,看着小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道:“怎么回事?”
赵曜轻轻将手臂缩了回去,拉下袖子遮住伤口,垂着眼睛:“在外面不慎被魔物划伤的。不碍事。……师尊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便退下了。”
见许夕没说话,赵曜后退两步,低头出去了。
许夕皱起眉。
这小子不对劲。
他虽然每天按部就班的处理着手里的事情,每件事都做的出色完美,看上去正常的不得了,但只有许夕只得,那个好感度进度条,依旧是黑色的。
虽然他对傅深雪的仇恨已消,但却并没有彻底走出来,那仇恨仍在,只不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赵曜在恨自己。
还有刚才那道伤痕……许夕若有所思,以赵曜如今的功力,真的还有寻常魔物能伤的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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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了暴雨,裹挟着霹雳闪电,听的人惶惶不安。
许夕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他穿衣下床,来到赵曜房中一看,心中不禁一沉——赵曜不在房间里。
许夕打着伞,在落雪阁里找了一圈,遍寻未果,又去了谷中其他地方。
滂沱大雨如注,加上呼啸的夜风,单薄的伞面几乎无法遮挡住什么,许夕身上很快便被打湿了。他找了好久,终于感知到属于赵曜的魔息,迅速循着气息追了过去。
一直来到后山的冷潭,许夕终于找到了赵曜。
赵曜背对着他,半个身子浸在潭水中,无数道黑色魔气在他周身环绕着,每划过他的皮肤,便会在上面留下一道深邃可怖的口子。赵曜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麻木的微微仰着头,闭着眼迎接漫天暴雨,让身上源源不断流下的血融进冷潭中,几乎将半个潭水都染成了红色。
许夕丢开竹伞,冲过去跳进了潭里。
黑压压的空中闪过一道雪亮的电光,惊雷震响大地。许夕一把揪住赵曜的衣领:“你在干什么?啊?你在干什么!?”
他劈手狠狠甩了赵曜一耳光,黑夜里双目因着愤怒亮的惊人:“你就这样每天躲在这里自残放血?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在雪地里就不该救你,省了你今日再废这些功夫!”
赵曜脸色惨白的看着他,有液体从眼中缓缓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师尊……”
“赵曜,你以为我没有心吗?”许夕的眼睛也红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觉得我一点也不在乎你吗?你在这里一厢情愿的受千刀万剐之刑,到底是在折磨谁?”
赵曜再忍受不住,冲过来一把将许夕死死按在了怀里,伤痕累累的身体紧紧贴着许夕,抱着他咬牙哭了出来。许夕将下巴垫在赵曜肩膀上,迎着大雨闭上眼睛,抬手轻轻拥住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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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淋成落汤鸡的人狼狈万分的回到落雪阁,许夕没好气的丢过去几瓶伤药:“赶紧滚去沐浴上药!”
赵曜乖乖滚了,先抱过来一个盛满热水的木桶让许夕沐浴,才又去收拾自己。待回来后,浑身上下已经裹满了绷带,只有一张脸还是完好的。
“以后再干这种事,”许夕冰冷道,“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会了!”赵曜连忙保证,小声道,“师尊别生气,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之前也是别无他法,每天都被悔恨折磨的透不上气来,只有用身体上的疼痛惩罚自己,心里才稍稍好过一些。
许夕见他看上去没事了,便挥手让他滚了。
第二天早上,许夕还未完全醒过来,只觉手指微微一疼,皱眉睁开了眼睛。
只见赵曜在他手指上划了一小道口子,挤出一滴血滴在一个杯子里,杯中是一个金色的细线状的东西,被那血一浸,通体变成了红色。赵曜将手指伸进杯子,那红线居然微微动了动,随即倏地一下钻进赵曜皮肤里不见了。
许夕:“这是什么?”
赵曜小心的将许夕指尖上的伤口包扎起来:“金丝蛊。”
许夕瞪大眼睛:“什么!?”
赵曜:“师尊身上的金丝蛊无法解除,虽然殷明觉……已经死了,但是不知道这蛊毒还会不会再发作。我又找了一条蛊虫,滴了师尊的血,种在我身体里。这条蛊虫,便交由师尊控制了。”
他望着许夕的眼睛,认真道:“师尊,别的我无法为你做些什么,但往后,你疼,我陪你疼;你死,我陪你死。”
许夕的心尖倏的一颤,有点疼,还有些说不明的情绪。
“我去给你端早饭。”赵曜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系统久违的响起了提示,许夕心中有所预感,一看,进度条果然变回红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