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偏执帝王(20)
她的同伴反驳道:“你待会进殿的时候仔细瞧瞧那位方公子,再说这话不迟。人家可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苏融:“……”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重生来,苏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体会过这样四处被人议论的感受了。
曾经当丞相时被他人议论,倒还是正常的言论,现在这些人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刚要回殿里头,又听另一个宫女道:“比我好看有什么用,他又比不上当年的苏丞相,陛下怎么可能……”
“欸你,慎言!”
苏融回到殿内,打开那几个装着衣物的大箱子,扫了几眼,全都是淡色素雅的衣袍,触手柔软细滑,是上好的料子。
其实不怪宫里的人议论,就连苏融也觉得如今的越晟……十分反常。
他不相信越晟将自己召进宫来,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方便调查当年的真相。
越晟做出这些举动,应该是有更深一层的缘由。
但苏融猜不出来,这让他有点挫败,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
越晟一日日长大,从心性尚幼到独当一面,从依赖自己到挣脱自己,苏融既替他感到高兴,心里又不可避免地泛起丝丝苦涩。
假如,自己最坏的那个猜测是真的,苏融心想,那他就不留在京城了,也许也不会留在大殷。
在报仇雪恨之后,苏融觉得自己应该会独自一人纵马天下,再不理这世间纷扰众事,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不会再付出那么多,用整整七年陪在一个人身边。
苏融微微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抽出一件青色衣衫,抖开一看,忽然愣了一下。
烟青如雾,衣袍边沿绣着细细的莲纹,乍一眼看过去,苏融还以为拿的是自己曾经的衣服。
但很快他想起来,这件衣服很新,款式也与自己三年前常穿的略有不同,应是越晟最近命人做的。
……越晟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时,殿外忽然有宫女进来,对他道:“陛下邀公子去行云阁用晚膳。”
说话的时候,这位宫女悄悄抬眼,瞅了瞅苏融的样子。
确实如她的同伴所言,方公子长得如夏日芍药般明艳,配上那出尘的气质,不显俗气,反而像是下凡的花神似的。
就是脸色略苍白,看起来似乎有体弱之症。
“对了,”宫女想起一件事,又补充说,“陛下还要求公子换上今日送来的新衣。”
苏融轻蹙眉,将手里的衣服扔回箱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越晟将自己当年喜着的款式制成衣物赐予方雪阑,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生气。
“我不想穿。”苏融干脆利落地开了口。
不料那宫女原本微微发红的脸在听见苏融这一句后,倏地变得惨白。
她跪下朝苏融道:“请公子务必遵从陛下的要求,否则宝华殿里的宫人都难辞其咎……”
苏融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知道了,你替我换上吧。”
宫女替他挑了件茶白的外袍,苏融嫌这颜色太素,又在腰间束了根靛青色锦带,等一切收拾好后,他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褪去过艳的红色,如今倒是素净多了。
行云阁是现在越晟常住的地方,就在御书房旁边。
苏融从宫人口中了解到,自从三年前除夕夜后,越晟就从他住了十几年的长定殿里搬了出来,长居行云阁,每天鸡鸣时起,子夜时再歇下,几乎整日都在忙于政事。
也太拼命了,苏融一边从宫人口中套取零散的消息,一边心不在焉地想,越晟明明这样勤于政事,那为何外界的名声却这样难听?
像是有人故意造谣似的。
不过越晟的性子也的确阴沉沉,比三年前还要乖张狠戾。
瞧刚那宫女受惊吓的模样,苏融还以为她会直接晕过去。
到了行云阁附近,领路的宫人告退,留苏融一个人站在殿前。
苏融推门进去,就见行云阁里头空空荡荡,干净整洁得几乎没有活人气,也没有任何装饰品——除了对面墙上挂的一幅水墨画。
苏融一眼就看出这幅画是出自自己的手。
这幅画既不是花鸟图,也非山水风光,上面墨痕淋漓洒脱,笔画极简,却又形神俱现,是一幅从城墙上俯瞰下方的战场图。
这是越晟成为太子前第一场亲历的战役。
彼时蛮夷作乱,苏融与他一同去了西北,短短三日内便将进犯的蛮夷击退,这场战役也成为了越晟夺得太子之位的最有力依仗。
走近了细细观察,还可以看见画面中央一点火红,那是越晟的背影,苏融将他头顶的盔缨勾勒下,成了这幅黑白水墨画中唯一的一处鲜明。
苏融看这幅画时有些失神,没注意身后有人进来。
越晟一踏进殿内,余光就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里头,乌发如墨身姿似雪,越晟瞳孔紧缩,猛地停住脚步,愕然开口:
“太傅……”
听见有人说话,苏融转过身,疑惑地问:“什么?”
尾音生生被掐断,越晟怔怔立在殿门口,一刹那喉间哽咽,竟然无法出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温柔又朦胧,他看不清殿内人的模样,只能瞧见熟悉的身影和外衫,那人从即将湮灭的暖阳中向自己走来,连扬起的一片衣角也带着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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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替身
等越晟看清苏融脸的时候,他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刚刚的错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一丝斜阳沉下,殿内恢复了原有的空寂。
苏融走到他面前,不明白越晟为什么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他问:“陛下,你怎么了?”
越晟别开眼,径直从苏融身边走过,在殿中央的紫檀桌旁坐下,淡淡道:“无事,用膳吧。”
早已在门口等候着的宫人们一一将菜品呈上,苏融看了看越晟,见他没有别的意思,于是自顾自在另一侧坐下。
卜一落座,苏融就感觉右侧一道强烈的视线盯上来,转头一看,原来是积福。
积福似乎非常不满他不成体统的做派,但碍于越晟在场,也不敢说什么。
苏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朝积福眨眨眼,做了个口型:“气死你。”
积福:“……”
越晟在这时忽然出声道:“你不吃饭,盯着积福看做什么?”
苏融将头转回来,说:“积福公公似乎对我坐在这里感到非常不高兴。”
越晟皱眉,看了积福一眼:“为何?”
苏融:“我也不知。”
积福惶恐跪下,低着头道:“陛下明鉴,奴才并无这些意思。”
越晟默然半晌,开口说:“积福,你跟着孤有些年头了,如果还想继续待着,就少点自己的主意。”
积福不敢再说其他话,叩头:“奴才遵命。”
苏融在一旁闲闲托腮看着,心里忽然有点吃味,觉得越晟对“方雪阑”可真好,都快比上对当年的自己了。
“吃饭。”越晟说。
苏融收回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突然蹙了一下眉。
越晟看似心不在焉,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苏融的情绪:“怎么?”
桌上的菜品足足有二十样,满满当当摆了整张桌子。
然而苏融一眼扫过去,几乎全是红烧猪蹄、挂炉山鸡、生烤羊肉等油腻的肉菜。
苏融:“……”
他记得以前越晟的饮食很朴素,每日的正餐不会超过五样菜,因为苏融经常会和他一起用膳,菜品也多以清淡为主,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桌……
油腻又奢华,一看就吃不完,还特别浪费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