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塔尔没有像以往那样和他们对话,哪怕是指令也没有,另一个教官在两艘飞船都慢慢起飞后,并没有什么继续安抚士兵们的心情,他紧皱着眉头盯着手里握着的仪盘,看着上面两群红点不断向自己的位置靠近,嘴巴里喃喃的读出倒计时,不仅仅是为了他面前的士兵,也是读给他自己听。
沈白毫无意识般,不知为什么站到了那名教官的身后,陪着他,一直注视着他手里带有三艘战斗飞船的坐标的仪盘,仪盘对时间的控制精确到了微秒,看着最后一位数字疯狂的变化,沈白觉得时间仿佛过得真的很快,马上就可以等到他们的救援。
然而数字停在了10分3.674秒,仪盘慢慢的从那名教官的手中滑落至大地,沈白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天上红色的斑点由远及近,打碎了这群人最后的希望。
此时,还有可能有最后一点的希望吗?
沈白,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声音,声音模模糊糊,像是发出来了,又像是只在脑海中。
他听到一声狂吼,回过头发现是莫塔尔一边对着天空发射炮弹,一边挥着手让所有的人往军备处撤离,机枪声掩盖了一切,沈白也想跑,但是感觉自己就像溺水一般,迈不动双脚,只能在原地看着帕萨希博姜云他们一个个闭着眼睛拼命向后面跑去的画面。
努力地在原地驱使着自己的身躯,沈白发现自己的右脚终于脱离了大地的引力……
梦该醒了。
与此同时,耳熟的带着机械感觉的声音响起,伴随的是眼前黑乎乎带着闪烁白斑的景象。
还没能从刚才仿佛亲历的场景中挣脱出来,沈白睁着眼睛任由着自己迟钝的神经慢慢恢复敏捷,一边接收着最后一段的画面,眼前那些投在视网膜上的影子慢慢扭曲成了一个个人的身影——
星球表面的人们最终等到的不是救援而是虫族,看到虫族红色的眼睛出现在遥远夜空的第一瞬间,莫尔塔下令所有人往不远的机甲训练基地跑去,举起了手中的光弹,但是依旧改变不了任何的结局,这一批虫族的数量并不多,但是虫族身体庞大而坚硬,莫塔尔可以阻止一只的前行却阻止不了全部。而其余的少年们,光剑和螺旋子弹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及自己的死伤人数,最能取得和虫族相当力量的武器是机甲,但是占最大人数的黑发少年们根本没有接触过机甲,连接在那些钢铁巨人深处的机甲操纵室,只能可悲的化为几个少年的藏身之处,那两艘救援飞船赶到后,见到的却只有被虫族用锋利的前齿慢慢凿开的机甲内腹……
不过对比于这颗星球上几乎没有悬念的结局,这一夜最奇妙的地方,莫过于几近于同一时间的,两场屠杀。
另外一边已经撤离出去的两艘飞船却出乎意料的遭到了更加猛烈的袭击。
由于撤离之前浪费的时间过长和没有完全掌握虫族空间跨越的信息,两艘飞船在试图接近穿过温尔萨斯星球边的虫洞时,遇上的,是虫族的大部队。
两艘非战斗飞船最终的目的地和废弃地,便成了温尔萨斯。
飞船操作人员流着汗水将双手拍打在每一个按键上却最终打出的是
Equal death
这些人的结局用的系统的话来说,就是“无差别死亡”。
映在那些金色瞳孔中最后的画面和其他人眼中的景致并无差别,都是长在外壳上那一双双排列整齐死死锁定着自己的红色眼球。
……
沈白侧过身,沉默的望着旁边床上正在熟睡的帕萨,那还没有和场景中那扭曲沾染鲜血的脸重合的脸庞,最终将沈白拉入了现在的时空。
这是一个正在进行的,有着他参与的时空。
其实沈白可以隐隐预料到这些人的结局,从一开始到达这个世界时系统颁布的【守护】任务就可以看出来。
他需要守护金发少年安全的回到第一世界,那么就意味着,在他们训练的这段时间中一定发生了什么用生命作为代价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牵扯到的,绝不仅仅是金发少年的生命,毕竟在这个世界,他的安全比绝大多数的人的生命都要重要。
在偶然听到虫族被人类刚刚发现拥有空间转移技术的时候,沈白便直觉性的觉得自己正在靠近问题的根源。由于系统一直没有泄露给他任何明确的信息,他只有依靠着自己的猜想做着零碎的努力。
他努力的希望第一小队的少年们能够在训练中得到一丁点儿自保的能力,或者从各个方面能让这颗星球的危险性得到莫塔尔和安塔的注意,由于沈白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任务目标最后的死亡,他想做的太多又都无力去做,于是零星的努力也最终没能汇聚成为阻挡命运洪流的堤坝。
至少现在还没有。
怀抱着自己还可以在得知一切后更改之后发生的一切的想法,沈白忽略掉系统为什么现在才给自己这些信息的不好预感,问出了现在最为迫切的问题。
“这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马上。”
系统的声音落下,那最后的余声尚未在沈白的脑海中消散,远处响亮的警报声已经从低到高地慢慢响起。
急促而洪亮,与沈白刚刚梦境中的声音,慢慢重合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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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这么对自己的宿主叫忠犬系统真的没问题?
这边的沈白不像其他褐发黑发少年们,他无需花上几秒震惊于警报传达而来的讯息,几乎是用跳跃的动作,沈白拿过一边的光剑就穿着长裤背心跳下了床,而那一头的海里莫斯,就和梦境一般,在这喧闹的警笛声中,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听出了今夜的警报确实与曾经几次的演习有一点点区别,但他依旧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然而,对于来之前,父亲向母亲再三保证过这颗星球的安全性,作为新兵的训练星球,它的安全度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第二世界人民的母星,所以海里莫斯对于自身的安全,几乎抱着盲目的自信。
事实上对他而言要他清楚的记下所有的警报就好像要那些黑发少年们去记住每一种红酒的味道一样强人所难。
接收危险对他而言,不是用“看”和“听”来形容的,人们常用“嗅”来表示这种抓住危险气息的方式,原因是海里莫斯最常听说的不顺都是从父亲的口中,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里,在他父亲的脑海中却铺开了一副处处都是悬崖峭壁的政治世界,地壳随时因为不同的利益冲突而坍陷露出内在隐藏的那些可怕岩浆。这种画面由父亲首先在脑海中绘制,然后在生活中的每一个小小时刻释放出特殊的气息,等待着海里莫斯慢慢将它们从空气中吸入肺部。
然而这次,确实有些不对劲——
海里莫斯站在窗户前面,皱着眉头,面对着远处可见的那些奔跑的身影,此时危险的讯息透过那些穿着训练服的身体,慢慢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从一个人的那么一小点慢慢放大,最后仿佛他在玻璃上虚抓一把就能触碰,感觉危险很接近,但是对于海里莫斯,仍然显得并不那么真实,毕竟他遇到的危险时刻真的太少,少到他几乎不知道那种感觉是怎样。
所以,此时,海里莫斯开始感受到一丝丝的紧张,带着的更多的,是一些迟钝的好奇。危险的沼泽被一层薄薄的草皮遮盖,他站在稍远的地方,其实内心深处知道下面藏着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但是却另愿盯着草皮上面的那朵花看一会儿,不着急着离开。
相对于即将被沈白从背后提着扔出房外的海里莫斯,凯金还跟绝大多数第一小队士兵一样沉溺于自己的梦乡,因为之前第二和第三小队时而在晚上突然演习,第一小队并不用参加,为了保证自己睡眠不被打断,他就习惯于带着隔音超薄耳机入睡,像他这样的,不在少数。
凯金此时在梦里重温着来这个星球之前和某个美女的依依惜别,对方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臀部上方一点点,顺着她的秀发,凯金可以慢慢抚摸出那美好的曲线,他听不见对方到底讲了些什么废话,毕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我好舍不得舍不得你”之类的,为的就是希望凯金离开的时间不要忘记她的存在,但很可惜,凯金早就忘记对方什么样子了,在凯金的梦里那个美丽女人面容模糊,不过凯金知道她有着典型的金发金眼、肤白如雪、鼻子高挺、性感红唇——这种长相在凯金的社交圈实在算不得有特色,事实上凯金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那个女人的脸——凯金不想听着对方絮絮叨叨,他只想来个罗曼蒂克至极的深深吻别,好给自己的离开添加几分英雄般的壮丽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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