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习惯和人太过亲密接触。
索性时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又无精打采地起身,返回桌前。
“你继续,”少年奄奄一息道,“讲慢点,我脑子好疼。”
言淮:“吃点药。”
时愈睁大眼:“你嘲讽我?”
言淮:“……没有,真心话。”
更讽刺了。
首次家教日的三个小时,时愈痛不欲生地度过了,言淮收拾东西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时愈爸妈回家。
时父是个看起来严肃正经的中年男人,而时愈的妈妈打扮优雅知性,见到陌生人下来,先是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笑:
“是言同学吧?”
言淮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嗯。”
时愈妈妈道:“听小愈说你是他的新家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们。”
时父则皱着眉,说:“他怎么没下来送你出门?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言淮难得开口为别人说话:“时愈在上面做练习题。不用送,学校不远,我自己回去。”
回学校的路上,言淮手里还提着时愈家送的水果和点心。
晚上十点,街道上人流减少,他提着塑料袋站了一会儿,转身安静地看向时愈家的别墅。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三楼的房间开着灯,隐约还似乎能看见人影在窗边晃来晃去。
时愈果然没有好好做题,直接跑床上去了。言淮心想。
他又找出那个纯白色的手机,简单浏览了一下操作。
笨重版的终端。
不过还算好上手。
言淮点开名称为微信的软件,发现时愈已经帮他注册好了。而空荡荡的列表里正躺着一个新好友,还有条来自一分钟前的新消息。
[时y:言老师我突然好困,我先睡觉了!]
一中最近又有个传言,说某个姓时的小混混缠上了高三校区的新晋学神。
不仅强迫学神给他写作业,更过分的是还在周末的时候要求学神到他家里去。
去家里做什么?众学生意见不一。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放学路上就看见过言淮,那时他神色茫然,表情冷漠,行走缓慢,肯定是被时愈当成了沙包发泄。
还有人异想天开,觉得时愈把言淮喊到家里,就是为了盯着他通宵写题,毕竟时愈自己不会做题,就要使劲折磨会写题的人。
有力证据就是时愈这段时间眼下淡淡的黑眼圈。
英语课下课后,熊猫从前面座位绕过来,敲敲时愈的桌角,稀奇地问:“你最近在做什么?怎么天天上课睡觉?”
时愈正侧趴压在课本上,闻言睁开半只眼,小声嘀咕:“也没那么夸张……”
就是英语和语文课稍微眯了一会儿。
因为这两科时愈基本不用听讲,靠直觉和语感能拿到挺高的分。
熊猫动动手,从时愈胳膊底下抽出一张薄薄的卷子,拎起来看了半天,匪夷所思道:“物理试卷?”
“你不会真的那么变态,特地带试卷回家喊别人做题给你看吧。”他说。
时愈困得迷迷糊糊,哪里能听清他在说什么,随意哼了两声。
这几天被言淮抓到拿手机上网搜答案,作为惩罚,言变态又多给他派了两张卷子,甚至还坐在旁边监督……
时愈昨晚和错题奋战到凌晨两点才睡的。
熊猫短暂地和他聊了会天,瞧见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进了教室门,忙回到座位上。
而时愈直起腰,懒洋洋地支着头,正准备到桌底下摸出手机给言淮发个消息,争取减少下一次的作业量,忽然听见桌上一响。
莫烨拿着瓶冰镇橙汁,臭着脸放到时愈本子上,瓶身上流淌的水汽把纸张打湿。
时愈瞥了他一眼:“我不渴。”
莫烨目不斜视,语气不太好:“醒神,这节课是化学。”
他们班的化学老师,外号八只眼,能任何一个角落捕捉到学生的走神时刻,并给予粉笔头精准投掷惩罚,加三晚办公室试卷套餐。
时愈没什么反应,只不过找到莫烨的微信,把橙汁的钱发了过去。
“谢了。”时愈把饮料拿开,手不小心碰到莫烨摞起放在桌面前方的一堆笔记本,本子瞬间掉了一半在地上。
时愈:“……”
台上的化学老师看了一下这边,敲敲粉笔,示意他们赶紧捡东西,要上课了。
“抱歉。”时愈小声说了句,弯下腰去够笔记本,目光无意间扫过,在某个摊开的本子上停顿了几秒,有些发愣。
莫烨脸色变了变,把桌子一推,发出刺耳的声响,当着同学和老师的面,匆匆绕过去把东西捡起来。
时愈起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在写小说?”
见化学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字,时愈压低了声音问。
不知道为什么,莫烨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神飘忽不定,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没有,不关你的事。”
时愈无语:“……那不问了。”
写就写呗,时愈那个上初中的妹妹还在日记本上写《校园王子暗恋我的那些年》呢,这年头写点东西还怕别人觉得奇怪么。
只不过时愈心里有些不解,他刚刚那一眼扫过……
总觉得在莫烨的笔记本上,那堆密密麻麻的字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也许是错觉吧。
言淮教了时愈两个月后,高三级迎来只有两周的寒假。
寒假期间不允许住宿,期末考完,学生们都在教室收拾东西回家。时愈把东西搬到车上,和熊猫打完招呼后钻进车内,头也不抬就喊:“陈叔,待会在……”
“叫什么呢?”驾驶座有人转过头来,语气无奈:“连自己爸爸也不认得了?”
时愈怔了一下,没想到老时会自己过来接他回家。
他隐约记得这段时间的公司应该挺忙的。
“考得怎么样?”老时转动方向盘,避开拥挤的车流,一边从后视镜里看自家儿子。
时愈老老实实坐在车后座,双手放在膝盖上,接受这句灵魂拷问:“不太清楚。”
见老时的脸色有要变黑的趋势,时愈忙补充一句:“不过应该比上次要好。”
“不是请了两个多月的同学来教你?”老时看见儿子的怂样,其实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绷着脸道:“我看那孩子挺认真的,就是不知道你听进去多少。”
时愈应付着老时的问话,一边无聊地看向窗外,在路过某个街口的时候,他忽然开口:“等一下。”
老时闻言放缓车速:“怎么了?”
时愈蹙着眉:“好像看见个熟人,我下去问一问。”
他似乎看见言淮在长街入口处站着。
几分钟后,时愈揪到了正在走路的言淮,有些疑惑:“你怎么不回家?”
言淮仿佛没意料到在这也能遇见时愈,脚步停了下来:“……正在找。”
时愈不明所以:“什么?”
言淮抬头看了看街边贴的招租小广告,沉默半天才出声:“在找房子。”
时愈震惊了,想了想,又试探性问:“你家是不是在外地?我帮你订个机票回去吧。”
言淮摇摇头,垂着眼睫站在原地。
正当时愈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时,言淮开口了,语气很平静:“没有家。”
时愈:“……对不起。”
言淮:“不需要道歉。”
说完话,他转身往巷子里走,像是准备要找个房子住。见状,时愈跟上两步,直接说:“要不你住我家吧,我爸在那边……”
言淮却说:“不用,我有钱。”
时愈有些着急:“不是钱的问题,这地方住着不安全。”
街边小巷鱼龙混杂,时愈刚刚已经瞧见有不少奇怪的人盯着言淮看了。如果抛去其他,单凭外表来看,言淮在这些人眼里肯定是个富家公子,还是很好宰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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