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太监,每天的吃食只有两个馒头加一碗粥。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样活着
也挺好,将每月的俸禄寄回给老家,早点帮兄长娶上媳妇,自己在宫里也算是吃得饱穿得暖。
只要自己谨小慎微,不要出什么差错,自己就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
直到那日见到何清,那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
他欣喜若狂,为她开心,以为她终于生下了一个自己的小孩,那样的话,她应该就会开心了吧?
他远远的看着何清,心里暗暗的高兴,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给她幸福,可是能看到她能有自己的孩子,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突然画面里闯入了另一批小孩,他们的穿戴很奢侈,金光灿灿的,邵仲的眼睛被闪了一线,视线模糊了一番,紧接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就倒在了地上。
那群小孩一边踢打何清,一边肆意辱骂着他,不堪入耳。
邵仲的心高高挂了起来,他们都是皇子,为什么要一群人欺负何清一个?
可是他只是一个太监,如果这个时候他冲上去,换来的或许是一顿杖毙。
他蹲在草丛里,等着那群小孩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雪堆积了到了他的脚踝,那群小孩终于走了。
邵仲连忙上去查看何清,他想问问:你娘呢?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结果,还没等他上去呢,就看见一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衣服上染着几个小小的脚印。
走的近了邵仲才发现,那件衣服虽然看起来质地上乘,可是面料早就洗的发白,在隐秘处还有几个补丁。
何清的身高只在他的腰部,那张小脸瘦的皮包骨,一双眼睛占了大半张的脸,里面却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何清见了他,怯怯的看着他,“你……你是……”
“你的母妃呢?”邵仲不知为什么,第一次破了自己的规矩,问出了这么逾矩的问题。
何清的眼睛瞬间灰暗,“死了。”
邵仲的心口被挖了一划口子,他突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因为他知道什么话到嘴边都是废话,都是无济于事。
他忽然明白了,何清的处境。
也明白了,自己的自私。
他看着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他缓慢的蹲下身体,伸手抚摸了上去,“疼吗?”
那年的何清才五
岁,有人问他痛吗,何清的鼻头一皱,立马哭了出来。
那双空洞的眼睛也有了感情,两行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来了。
邵仲的衣服被何清的手攥的紧紧的,何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妃为什么不来找我……呜呜呜……”
邵仲的摸了摸何清的头发,他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尽管何清哭成了泪人,可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何清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从下巴上掉到地上,他忽然抬起那双眼睛,让邵仲惊心的是,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居然变得明亮,何清问:“你是我爹爹吗?”
邵仲摇摇头。
何清眼里的光随着邵仲的动作而渐渐消散。
他放开了邵仲的衣服,执拗的转身就走。
那抹瘦弱的背影,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倒。
邵仲忽然想到了她,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这样活着,她会不会怨恨自己,没有看好他?
邵仲紧了紧手掌,跟了上去。
走到了冷宫的拐角,邵仲停下了脚步,忽然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音。
他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不管不顾的跑了进去。
一个满身横肉的女人正踩着小小的何清,她骂道:“小贱人!去哪里鬼混了?!衣服弄的脏成这个样子!还得老娘给你洗!”
邵仲上去一脚踹在女人的腰身,女人身体歪倒在了地上。
邵仲上前查看何清的情况。
何清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嘴里无助的喊着:“娘亲……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邵仲抱着何清,怀里的小小的身体散发着冰凉,比他在宫中见到的人心还要凉。
女人叫来了其他的宫人,邵仲被架了出去,狠狠的打了一顿板子。
可是他不后悔……
他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她的孩子。
邵仲后来一边慢慢的积攒实力,一边偷偷的救济冷宫中的何清。
五岁的何清与现在的何清渐渐重叠,邵仲的心乱糟糟的。
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也能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邵仲细细的抚平了何清皱起的眉头。
因为何清睡在床的里面,他的身体不得不前倾着,也因为这个,牵扯到了腰部的血肉,撕裂的痛苦从腰部的肌肉传遍整个身体,邵仲的脸色却分毫未变。
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他早就习惯了各种痛苦。
一点一点的温热蔓延到了指尖,邵仲的指尖下滑了一寸,落到了那双闭起的眼睛上面。
这双眼睛最像她了。
第10章
何清感受到了眼睛上那只冰凉的手,忽然间觉得邵仲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狠心。
他心下起了一个主意,或许可以修复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何清的眉头轻拧,两行清泪顺着微红的眼角滑落。
邵仲的手掌湿润了,手心处发痒,他拿开手,发现原来是何清的眼睛在不安分的动着,刚刚扫弄他手掌的,正是何清的睫毛。
何清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眶微红,眼泪的水渍沾在脸上,泛着淡淡的月光,那双狐狸眼睛是空洞的。
邵仲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愣,而后迅速的起了身。
他淡淡道:“陛下。”
何清因为这一声“陛下”,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成为一点,待看清了眼前的人,他的脊背僵硬了,然后转过身去,不自然的擦着眼泪。
“亚父来找朕,所谓何事?”何清背对着邵仲,邵仲看不清何清的表情,却听着这悠悠传来的声音,带着些微蒙的沙哑,如同秋雨打在落叶上的滴答声一般。
邵仲正色道:“陛下做噩梦了。”
邵仲是用陈述的语气说这句话的,也说明了刚刚他一直在这里看着何清。
何清嘶哑着声音吼道:“朕没有!”
“亚父找朕有什么事?”何清转过来一张脸,眼角上挑,微微泛红,虽然脸上的眼泪被擦干净了,可是被擦的红肿的脸颊却暴露了他。
邵仲没有回答何清的问题,而是说道:“陛下哭了。”
何清支在床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咬着牙道:“朕没有。”
邵仲上前坐到了床边上,他冷着脸贴近了何清,何清因为突然接近的陌生气息而瞪大眼睛,侧着身体避免碰到邵仲。
何清指着邵仲,“你大胆!”
邵仲面无表情的抚上何清的脸,“为什么哭?”
冰凉的触感袭击了何清的脸颊,饶是何清一开始有盘算,也没有想到邵仲会盘根问底的追问,现在还直接上手了。
何清挥掉那只手,他的眼里带着倔强和隐忍,食指指向门口,“朕叫你出去!”
他吼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体也跟着剧烈的呼吸而颤抖着,他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门口。
邵仲垂着眉
眼,行了一个礼,“臣有罪。”
何清看了一眼邵仲,他的眼睛顺着邵仲的黑衣往下,落到了邵仲的腰部。
邵仲的腰部的那块的衣服因为浸着血而呈现出深黑色,何清凑的近了,能闻见血腥味道,何清心头微颤了几下,心道:攻二果然是个狠人,对自己都能下这种狠手。
何清的眼里隐藏着担心,他问道:“亚父……您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何清侧着身子,缓缓放下了指着门口的手,他将脸抬了起来,下巴与脖颈快要成了一条线,“亚父……您在同朕置气吗?”
邵仲站在龙床不远处,他的头微微一低,刚好能看到何清那张仰起的脸,他的视线外移,“臣从未与陛下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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