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解决的办法有三,要么,他们拿出证据证明凌云霄是清白的,从此,玄天宗无需再忧心此事。
但极难。当年设下陷阱陷害凌云霄的左使失踪,魔子只剩魔魂,随时又可能为了活下去泼他们玄天宗一盘脏水,而且他说话也没人信。
第二个办法,便有些极端了。
入魔。
这是最快捷解决问题的办法。
污名哪里比得上活命重要?就算不是真的,也认了,反正洗不清,干脆真的入魔,成魔门罢了。
这样风险也很大。
如今魔道崩殂,剩下几个大魔门自顾不暇,他们即便投诚,谁又护得住他们?谁又是真心的?
处处皆是风险。
第三,也很是极端,但也最轻松。
解散宗门。
没有了玄天宗,这山,天道盟也好,易连修也好,随便搜。曾经玄天宗的任意一个人都无需为此负责,只可惜,无人再为凌云霄申冤。
怎么看,这三个选择都不是容易的事。
顾雪岭也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个小弟子,还是愿意听从师父和几位师叔,待他们商量出决策。
但今夜,顾雪岭是如何也睡不下,即便此刻他已是身心俱疲,脑海里总是会浮现起一个名字:魔子。这个让他们玄天宗险些覆灭的名字。
快到亥时,左右是睡不下,顾雪岭索性起身出门,前往后山。
却不知他刚出无回宫,便被身后黑暗之中一双眼睛盯上了,琥珀眸子疑惑地转了转,也抬步跟上。
顾雪岭进了后山。大半夜进后山,本身就很奇怪,更古怪的还是这个独自进后山的人还是顾雪岭,且看他熟门熟路,不像是第一次来。
宣陵紧跟在后头,看着前方那道白影,心里的困惑渐渐加重。
而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顾雪岭便消失在林子里。
人呢?!宣陵面露惊色,快步上前在林子里找了一遍,没找到人,放开神识也并未发现顾雪岭的踪迹,顾雪岭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了!
“看来这山里也有蹊跷。”宣陵喃喃道。
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宣陵思索了下,决定先回去等着。
顾雪岭就在宗门里,只是不知去见什么人,应当不会出事。
宣陵深深望了眼昏暗而神秘的茂密山林,带着满心困惑回去,却并非回静心斋,他回去的路自己曾走过无数遍,正是顾雪岭那小院。
进无回宫时,宣陵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直到回到小院,这一路上畅通无阻,也没有遇上南宫清,宣陵不由自主暗松口气,却见顾雪岭屋里竟亮着灯,窗纸上隐约有人影闪过。
宣陵快速闪身,藏在廊柱后,弹出一道灵力召唤厉阶。
不一会儿,黑暗的角落中轻巧跃出一只狸花猫。
宣陵压低声音问:“谁在屋里?南宫清?”
这么晚了,顾雪岭竟出了门,屋里也还有人在,宣陵能想到的,便只有同样住在无回宫里的南宫清。
却将厉阶问得呆住。
“没有人啊,刚才顾师兄出去了,屋里一直没人来。”
“什么?”
想起今日才发生过的事,顾雪岭又都得罪了什么人,宣陵脸色倏然变了,快步轻悄悄地靠近房门。
果然,屋里传出来一阵细微响动。
见不远窗口半开着,宣陵往后退了退,打算去那边看看,但没想到脚跟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当即,奶声奶气的猫叫声便急促响起,与此同时,只听屋里响起一阵慌乱的响动,一个矮小的人影快速躲进了屏风后。
暴露了。宣陵深吸口气,眸光深沉望向脚边的厉阶。
厉阶欲哭无泪。即便捂住了嘴,刚才还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宣陵只好上前敲门,明知故问,“师兄,你在吗?”
屋里无人回应,但宣陵能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微弱的气息。
宣陵推了下门,门没锁,只是虚掩着,他轻轻一推,便开了一道裂缝,宣陵慢慢将门一点点推开。
屋里一点响动都没了。
宣陵召出灵剑,紧握在手里,抬腿一步踏入门槛。
烛台上,火光被冷风吹得左右摇摆。
屋里一切摆设如旧,唯有书案前有些凌乱,似是被人动过。
顾雪岭虽然是被南宫清娇养着长大,却并不骄纵,他有自己整理房间的习惯,屋中总是一尘不染,少有凌乱。这应是刚才那人影所为。
那道人影刚才藏进了屏风后。
宣陵思索了下,抬步朝里步步靠近,一边侧耳静听,里头没有半点响动,他便慢慢绕过了屏风。
宣陵来到了顾雪岭窗前。
床帐挂在两边玉钩上,让他一眼便见到床上那鼓鼓的小包,看着很小,不像是个大人的身形。
“出来。”宣陵厉声道。
床上自欺欺人的那团小鼓包开始发抖,却硬是不出来。
宣陵眉头一紧,他极为不喜这个小偷小摸的人,因为此人竟敢躲进顾雪岭的床上,他都没睡过!
宣陵用剑鞘戳那鼓包,声音更冷了,“出来,我不杀你。”
现在靠得近了,宣陵也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妖气,猜测躲进被子里的是个小妖物,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还不大,不,也挺大的。
否则怎么敢爬上顾雪岭的床?
那小团鼓包听了他这话,抖得更厉害,却也没有出来。
厉阶拼命仰起头看向床上,也好奇极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逃过他眼皮子下钻进顾雪岭房间?
宣陵的耐心很快用光,尤其是在看到这小妖物弄乱了师兄的床,他收了剑,直接动手,轻轻松松将里头没什么力气的小妖物弄了出来。
被子一被扯开个缝隙,一个头顶小白花的白发小脑袋就这么露出来,一抬头,吓得宣陵手都抖了。
一张酷似他的脸满是委屈,琥珀眸子里泪光盈盈,见到他的那一瞬,瘪瘪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哇呜呜呜……主人呜呜……”
霎时间,宣陵瞠目结舌,厉阶也惊得整只猫都僵住了。
山路漫漫。
冬雪下来后,山中生灵大半已躲藏起来,原先疯长的草木半数枯败,路不难走,顾雪岭提着灯笼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那处隐蔽的山洞。
山洞深处,阵法中央,灵气充裕金光闪动,亮如白昼。
顾雪岭方才走近,魔子便早有察觉,一抬头,嘴角当即扬起一个轻佻的笑,“哟,时隔一年多才来,小岭儿这是终于想起来人家啦。”
顾雪岭闻言眉头一紧,放下灯笼,走近过去,可就在他离结界还有几步之距时,罗旬突然皱起一张脸,赶苍蝇似的摆手,捂住鼻子。
“你身上那是什么味?”罗旬站起来,意味不明地盯着顾雪岭看,“小岭儿,你今日见了什么人?”
顾雪岭倒没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也就是抹了药膏的气味罢了,不难闻,还挺清凉的,他撇嘴道:“药味。你今日不问我要酒了?”
罗旬面上的讥诮玩味也消失了,打量了顾雪岭好半晌,眼底略过一丝戾色,道:“你也没给我带。”
今夜顾雪岭确实是两手空空来的,他还有些意外,“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见过外人了?今天还真的有人来过,是找你的,你猜是谁?”
罗旬难得见了顾雪岭后没有主动靠近,而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似乎对顾雪岭还有些警惕。闻言,他想都不用想,便道:“又是要抓我的人。”
顾雪岭道:“你还真猜对了,虚仪天的易长老来了,非得要搜山,幸好我们拦住了他,若他今日真的进来搜山了,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罗旬听见这名字,暗藏血光的眸中满是不屑,“那个死了师兄跟死了道侣似的寡妇?啊不,应该是鳏夫。天天喊打喊杀,也不见得真能为他师兄报仇,当年凌云霄还是被他搞死的,你们可是旧仇,能放他进来?”
鳏夫这称呼……也就魔子能说得出来,不过他说的挺有道理。听说林靖玄死后,易连修是悲痛欲绝,一夜白头。顾雪岭仔细一想,还真觉得他可能对他师兄……打住!正事要紧。顾雪岭晃晃脑袋,问罗旬,“你就一点都不紧张,不怕我把你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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