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一群终身生活在船上的人,他们一脸欣喜的踏上陆地,很多人却在脚踏实地后,产生了严重的眩晕反应。
陆地边上,不知是谁,看到他们之后,直接冲着他们大喊——“疍家婆”、“疍家仔”。
颜棠以上帝视角观看,明明不懂那种方言,却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侮辱意味,然而那群海上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走开了。
他们好像是去岸上采买的,颜棠的视线跟随着他们,看着他们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模样,和他们一起站在草鞋摊子前,被呵骂不允许穿鞋。
看着他们与熟人相聚,对方却哭着说,即使攒够了银钱,仍然不被允许上学。
他们本是要一同返回船上,却又在途经小巷时,被一群醉汉恶霸殴打。
明明大部分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但他们却都没有还手,只是努力保护着自己的脆弱部位。
这一刻,颜棠完全不用问“他们为什么不反抗”,因为他已经感同身受了那种无助。
岸上人、陆地人是不欢迎他们的,这里对他们而言,是陌生的、渴望的、却没有丝毫安全感的地方。
土地属于陆地人,而不是属于人,因为他们也是人,但却排除在外。
陆地人团结,人数又众多,只要他们这群“地位甚至不如娼丨妓的人”反抗,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上来围殴。
不仅如此,他们的反抗,还会给下一波来陆地的海上人带来麻烦。
颜棠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渴望而不可及的陆地。
画面一转,具有侮辱意味的“疍家人”的称呼被取消,他们有了一个更美的名字叫——水上人家。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词汇都会根据时代而更改寓意,就如同曾经骂人的“傻瓜”,现在还可以是亲昵的称呼。
而代表友好的“呵呵”,也莫名染上了嘲讽的气息。
“疍家人”也是如此,它从苦难中走来,逐渐归于平淡,最后作为水上人家的一员,渔老大一众人已经接受了过去。
如今的“疍家人”,也确实成了不带侮辱性的中性词。
只是……
别以为你们给我开放了受难史的资料,我就没看到,那突然闪过的、被掐断掉一半的、你们去抢劫的画面啊喂!
如果没看错,被抢的就是个学宫,看建筑风格,像极了小蓝人们的手笔,怪不得郑工这种老实人,都能突然变身嘲讽脸了。
这是有宿怨啊。
这看似庞大的信息流,实际接收起来,只过了短短几秒,当颜棠再看向一个个身穿精致绸料的壮汉们时,不禁就带上了两分怜爱。
不过,鲍鱼他还是要吃的!所以,有仇没仇的先放放,咱们先把鲍鱼搞起来?
“您远道而来辛苦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再去看看场地吗?”
快说你们不需要!颜棠资.本家的嘴脸尽显,如今全靠场面话遮.羞了。
“哦,好啊,正好我们也累了。”渔老大如是说。
颜棠:……
阿大:“有吃的吗?我都闻到香味了。”
阿二:“大哥你可真不讲究,洗把脸再吃。”
……
阿五跃跃欲试:“听说这个时代很好玩的,你可以带我去周边城市看看吗?”
颜棠:……吃喝休息就算了,你踏马还想旅游?果然是老板太仁慈了,给了你们太多机会。
阿五看到颜棠的死鱼眼,以及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莫名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你有病啊,怎么这么看人的。”
颜棠:呵呵,我真是给了你太多。
不过,看到阿五,颜棠还是心软了一瞬。
毕竟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阿五娘生他的场景,没想到这五个兄弟竟有五个娘。
渔老大当年都快三十了,还不愿意成婚,后来直接和游婚一族的“女儿国”成了契,当了多年的人型那啥啥。
对方若是生出了姑娘就会留下,若是儿子,就会交给渔老大。
渔老大的这五个儿子,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颜棠为什么会对阿五如此印象深刻,这就是另一个男娃被扮做女装的故事了。
眼下的阿五,看起来虽然超过了一米八,身材高壮,但颜棠却从脑海中的信息知道,这货才十四岁。
“怎么的还看?你倒是动弹啊,给我们叫点吃的。”
这话说的简直猖狂,居然敢使唤老板点外卖。
颜棠将阿五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对渔老大说:
“既然大家到了现代,就得遵循这个时代的法律,阿五才十四岁,是童工呢,我们不能用他。”
一米八·童工的阿五闻言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他终于不用干活了。
“但是得来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等我找找门路,就送他去上学,没基础也不怕,咱们家正好是开补习班的。
到时候,阿五就和小学生一起打基础,相信阿五肯定能赶上大部队。”
阿五:瑟瑟发抖.jpg
这到底是什么地狱?为什么会在家中开学堂?陆地人都不会觉得害怕的吗?
倒是一旁的渔老大,闻言眼神立时温柔了下来,“还是东家想的周到,我就不说多余的感谢话了,咱们就直接动工吧,我们也歇的够久了。”
这话说的,让颜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他不好意思的带着一行人去了马场。
因为施工地点的荒废马场与富贵补习班最为接近,所以颜棠还是牺牲了一部分工期,给学子们提供最安静的学习环境。
郑工虽然与渔老大似有宿怨,但是这个单子毕竟需要两批人共同完成,双方出于职业素养,合作起来大体还是顺利,只是不时还会有摩擦发生。
颜棠不得不增加花在这边的时间,用于调和矛盾。
不得不说,那种建筑一点一点在眼前形成的过程,确实容易给人带来强烈的满足感。
颜棠越看越满意,在工程竣工前,就开始在群里呼朋引伴,准备一起吃大餐。
在不同批次的鲍鱼苗到来前,渔老大他们一行人就开始制造拟态环境,将光线调整到略微阴暗的程度后,又开始测试水流湍急程度……
各项活动做下来,颜棠唯独没见他们调整“海水”。
他自然也是查过不少资料的,知道鲍鱼这种生物,对海水的要求近乎苛刻,是一种极为娇气的生物。
一旦出现浑浊污染,它们就会死去。
目前这里的水,颜棠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清澈,这真的能养好鲍鱼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无比相信渔老大的。
渔老大已经换下了刚来那天穿的装.逼绸料衣衫,那东西好是好,但真不适合干活。
如今穿的是棉麻料的、墨绿高领、空扣上衣和黑色长裤,袖口收紧,全身无一处不利索,浑身唯一的装饰,就是脖颈上挂着的玉石。
他的裤脚挽起,右手从左手撑开的木盒里取出了一把白色小球,然后颇有技巧性的一抛一甩,这些小球就落进了水中。
若是颜棠如今能丈量,就会发现无论抛出的小球有多远,它们彼此之间的间隔都是标准的1.5米。
渔老大一边抛一边随意的解释:“这是净化水用的,明天就下苗了,东家,虽说养殖密度可以增加,但万事有个限度。
你这只有一成的地界儿,最多只能容下三成的苗,剩余的七成你打算怎么办?”
颜棠早就有想法了。
第一批样品的苗最特殊,与之后全部为初期的鲍鱼苗不同,这次样品会为了给买家展示养殖的各个时间段,分出不同养殖时间的批次。
他准备直接选三成初期苗,剩余七成都选最最接近成熟的那种。
至于干嘛用,当然是吃啦!
——
在颜棠的期待中,梦想的那天终于到来了。
恰好,这天,京大建筑系学霸于璇,也从导师那里得知,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建筑大奖,还是国际性质的。
虽然奖杯还在国外,奖金也还没有到账,但学校已经为他拉上了横幅,可见其重视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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