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点,患者本人心态都比你好。”
说着, 医生朝外面抬了抬下巴。
牧行方跟着看过去,半透明玻璃外面的喻以年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他给买的奶茶,一边浅啜着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喻以年的手有一小半不自觉地缩在袖口里,只露出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不时地敲敲打打,整个人又安静又乖巧, 让牧行方紧皱着的眉头也舒缓开来。
他又看了几眼, 才转过身来对医生露出个笑容。
“继续说吧。”
医生也顺势收回视线, 继续着他的本职工作。
“一般来说, 这种应激治疗最常见采取的是药物治疗, 使用药物来改善患者的抑郁与焦虑。”似乎是看见牧行方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渐渐绷紧,俊脸也逐渐严肃, 医生赶忙加快了语速,不再卖着关子。“不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于令爱人来说, 药物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我更推荐心理疗法,毕竟是药三分毒。”
“心理疗法最主要的就是积极面对应激源,日常生活中慢慢适应,让患者逐步走出对应激源的恐惧,当然也免不了亲近人的陪伴......”
牧行方认真地听着,一字一句地记住,甚至还向医生要了具体操作方法,最后在医生的“有问题随时来咨询”声中点头,转身走向门外的喻以年。
看着对方闻声朝这边看过来,牧行方温柔笑着的同时,不免又泛起心疼。
在第一次知晓喻以年怕黑且反应激烈的那刻,牧行方就隐隐约约有了这个猜想。而后来的某一天,喻以年也果然微笑着将这些对他来说血淋淋的经历尽数告诉给了牧行方。当时的牧行方压根没在意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喻家夫妇却不知晓,他只是在心疼与震惊过后,征得喻以年的同意带人来了医院,预约了知名度很高的心理医生,想要让他尽快拜托这种痛苦。
那么好的喻以年,不该这样。
牧行方看着前方已经站起身来的喻以年,压下自己纷杂的心绪,走过去十分自然地牵起对方的手,将他有些微凉的指尖团进自己的掌心里捂着。
盯着喻以年那双如同水墨一般沉静的眼眸,牧行方好似被感染一般,一直紧绷着的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
至于喻以年的经历和自己与之契合度十分高的那个梦,牧行方却一点也不觉得诡异,甚至打心底里还升起了庆幸之情。他庆幸两人早就相遇,冥冥中早注定,庆幸那时喻以年好歹还有年幼的自己陪着,更加庆幸他们现在在一起。
“走吧。”
思及此,牧行方牵着喻以年,慢慢朝外面走去。
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喻以年一手拿着热奶茶,另一只手被牧行方捂在手心里,即便是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两只手都依然十分温暖,令他不禁舒服地眯了眯眼,心情也愈加愉悦。
“医生怎么说?”
“说你很棒,说你很勇敢,接下来只需要积极适应就可以了。当然,少不了我的陪伴。”
牧行方偏过头,朝他眨眨眼。
喻以年笑了笑。
这个诊断结果在他预料之内。
很早以前他就治疗过,只不过他心里始终没迈过去那道坎,所以治疗效果只有一半。然而在牧家的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个牧行方在默默陪着,喻以年终于迈过去了那道坎。置身黑暗里无孔不入的孤独、撕裂、恐惧感也逐渐消弭,只是身体尚且还存在着一些肌肉反应。
他往牧行方身边又靠了靠,躲着吹过来的一缕寒风。
“那就拜托你啦。”
*
当晚,牧行方仔细琢磨了一番医生提供的方法之后,便准备带着喻以年适应一下。他将公寓内的灯全部关掉,只留下卧室内的一盏小夜灯,便拉着喻以年走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
牧行方手按着喻以年的肩膀,盯着喻以年的眼睛一眨不眨。
喻以年看着眼前的牧行方喉结不可耐地滚了滚,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说出来的话都是低沉带着哑意的,甚至连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都有些重。
他不禁笑了出来。
“紧张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怕黑呢。”
喻以年手轻轻覆在牧行方的手背上,笑意渐渐敛了下去,神情微微有些严肃,只是声音却仍旧轻缓淡定:
“我准备好了,关灯吧。”
牧行方闻言,一鼓作气伸手按了下开关。
伴随着“嗒”地一声轻响,整个公寓失去了唯一一束光源,两人周围顿时被无边夜色所侵袭笼罩。
大概是在偏暗的环境下待了一会儿,骤然关掉灯,牧行方竟还能看清东西。与此同时,他也敏锐地感觉到手底下喻以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似乎连呼吸都被放缓,像是一只戒备到了极点的猫咪。
牧行方屏气凝神,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喻以年身上,他问道: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喻以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不自觉紧绷的身子随着这个动作微微放松了一点。
“还行,可能是你在旁边的原因,没那么害怕也不像之前难受得犯恶心。只是仍旧看不太清,而且也不知道后来会不会再发烧。”
面对牧行方的关心,喻以年实话实说,将自己的感受描述出来,不想让对方的心意白白浪费掉。
牧行方闻言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喻以年,漆黑的夜色下那双眼眸显得尤为专注。
“好,那再坚持一会儿,五分钟后我开灯。”
他严格遵循着医生“循序渐进”的治疗理念,在五分钟到来时掐着点开了灯。为了避免从黑暗里见到光眼睛不适应,牧行方开得还是光线柔和的小夜灯。
灯打开后,牧行方紧张兮兮地盯着喻以年瞧了又瞧,甚至还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生怕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出了什么问题。
喻以年无奈笑笑,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耐心又紧张地试探着。
或许是因为处在黑暗里的时间并不长,且身边还有牧行方一直陪着说着话,等了几个小时,喻以年也没再起烧,活蹦乱跳的,神情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恹恹之态。
第一次的治疗就获得了显著的成功。
似乎是受到了鼓励,接下来的每一天牧行方都这样带着喻以年适应着,从最开始在黑暗里的几分钟,逐渐变成半小时,再延长到一小时,甚至后来喻以年都能语气平静地和他聊着天。
牧行方决定跨进第二个疗程。
他再度紧张起来,接连交代了喻以年好几遍:
“等会儿我会把灯全部关掉,房门也关上,你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待十分钟。不舒服了一定要喊我,别硬撑着,听话。”
喻以年点点头,转身坐到了床边,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牧行方一咬牙,关了灯带上了房门。
他在门外稍远一些的地方站着,握着手机时不时地就看两眼,神情焦灼地像是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等到了时间,牧行方一把推开房门冲进去。
他按照医生所说的给予独自一人待在黑暗过后的喻以年一个亲密温暖的拥抱,又在对方额头上安抚地吻了吻,这才开口:
“......感觉怎么样?”
喻以年往他怀里靠了靠。
“刚开始还好,后面就渐渐有了点压抑的感觉。但只是胸口有些闷,远远没到难受的地步。”
“那好,我们慢慢来。”
于是牧行方严格地控制着喻以年独处黑暗里的时间,尽心尽力,甚至还做了表格方便对比,态度十分严谨,看得喻以年又好笑又感动。
终于有一天,在牧行方观察表格的时候,喻以年没忍住出了声:
“......其实有一种情况下,我会根本顾不上周围是明亮还是黑暗,你想知道吗?”
牧行方微微愣住。
喻以年凑到牧行方耳边,微红着脸说了几段话。
牧行方彻底愣住。
当天晚上,牧行方又让喻以年独自待了将近一小时后,他抿了抿唇,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但进去后他却没开灯,只是一言不发地走至床边,将喻以年抱上床,俯身压了过去,给予对方更加亲密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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