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江怀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魏延还从来没跟着江怀玉有过这种待遇,见状,脸色铁青,黑得像是积云。
“梅子期,你什么意思?”
“在下没什么意思。”梅子期细心擦去林湛嘴角血液,目光扫向江怀玉,“只是希望江尊者跟林尊者保持一下距离,毕竟江尊者立誓说想通了,不再纠缠林尊者。
顿了顿,梅子期语气讥讽意味十足,“在下也是为了维护江怀玉的名声。”
江怀玉哪里还有名声?他名声从南烂到北,十二境谁不知道他恶名昭彰。
梅子期就是故意刺江怀玉,在他看来,江怀玉立誓说不再纠缠林湛,不过是虚晃,想要吸引林湛注意。
江怀玉抬眸,看向梅子期,“本尊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本尊纠缠林尊者了,如果是因为刚才本尊对林尊者笑了,那你心胸真是不如何。”
“心胸自然比不上江尊者。”
“确实比不上。”江怀玉煞有其事的点头,走到梅子期身前,梅子期下意识想躲开,却听江怀玉压低声音,在耳边轻笑道,“林尊者不喜欢本尊,也不见得喜欢你不是吗?”
江怀玉压低声音时,字字珠玑,像是从喉间滚落,散在耳侧,与人缠|绵。
梅子期顿时退回一步,黑下脸,看着江怀玉,手再次落在腰间剑柄上。
江怀玉张扬一笑,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越沉水。越沉水在林湛和梅如期来时,已经走下惩戒台执行处,站在一旁,敛着眉眼。
虽是敛着眉眼,余光却看着因咳了血,脸色苍白的林湛,担忧之意,深藏于宗主冷肃的身份下。
以至于江怀玉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宗主大师兄。”江怀玉喊道,勾回越沉水落在林湛身上的心,“师弟以为,梅道友也该受罚,本尊都受罚了,凭什么他不受罚?”
林湛本放松的眉头重新蹙起,在谢眠和梅如子期两个穿黑衣的衬托下,身形越发单薄。
思悔崖上也立刻响起不满的声音。
“梅道友何错之有?”
“江尊者,你莫要胡说,梅道友凭什么要受罚!”
“恕弟子直言,江尊者,弟子怀疑你是在报复梅道友刚才讽刺你。梅道友确实讽刺不对,但你此举也不妥。”
梅子期眼中厌恶快要溢出,直接拔剑而出,疾风般抵在江怀玉脖子上
快要抵上江怀玉脖子时,被越沉水抬手截住,越沉水冷冷撇梅子期一眼,“梅道友,这里不是你金玉派。”
梅子期脸色难堪,收回剑。越沉水这才看向江怀玉,“一派胡言,梅道友无错,怎么能罚他?别胡闹,回去。”
背后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衣襟往下滴,在地上溅出漂亮血花。
江怀玉有些眩晕,轻轻咬了下舌尖,使自己保持清醒,江怀玉捻去衣襟上的血珠,平静道:
“禀大师兄,师弟之所以知道凶兽血能给林尊者疗伤,全是梅道友告知的,不仅如此,取凶兽血也是他怂恿的。师弟认为,梅道友应为共犯,理应受罚。”
声音清楚穿到每一个人耳中,梅子期脸色比刚才被越沉水说他是金玉派的人,无权伤江怀玉更加难堪,他避开林湛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确实是他怂恿江怀玉去取凶兽心头血的。
江怀玉太好骗了,一遇到林湛的事就失去理智,三言两语就怂恿江怀玉去取凶兽心头血了。
本来,梅子期是想自己去取凶兽血的,但他不是玄魏宗的人,别说入禁地靠近凶兽了,就是离禁地数千米的地方都进不去。
看着林湛因自己重伤,昏迷不醒,梅子期内心煎熬不已,因此故意说出凶兽心头血可以给林湛疗伤,怂恿江怀玉闯禁地取凶兽心头血。
越沉水:“是如本宗主师弟所说吗?梅道友。”梅道友三个字,越沉水在齿间咬重了,激起一阵寒意。
梅子期直视越沉水,“无凭无据,江怀玉说什么就是什么?证据在哪里?”
“不好意思。”江怀玉缓缓从怀里摸出晶莹剔透的留影石,“本尊那日正在录跟林尊者表明心意的话,你来时,本尊没来得及关,正好录下了。”
原主有个毛病,喜欢用留影石录制如何如何喜欢主角受的话,然后寄给主角受,想借此打动对方冰凉的心。
打动主角受的心肯定是没有打动的,倒是阴差阳错录下和梅子期的对话。
江怀玉找衣服时,翻到这块被原主抛弃,丢在角落里的留影石,觉得好看,便带在身上,充当幸运石。
没想到还真的挺幸运的,这时起了作用。
越沉水接过留影石,运转灵力,灌入留影石,灌入耳中的首先是江怀玉矫情的告白。
“阿湛,我心悦你。”
“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若你愿与我结为道侣,从此相融以沫,共结长生。”
……
没说几句,矫情的告白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梅子期和江怀玉的对话。
对话明晃晃的怂恿。
“如果你救了林尊者,林尊者肯定对你心生好感。可惜……凶兽被封印在禁地,你也进不去。”
第九章
思悔崖上一片死寂,谁都没想到一身正气,只是脾气差了一点的梅子期居然真的做了这种事。
事后,还企图逃避。
比江怀玉还不如。
梅子期握剑的手轻轻发颤,脸色白了。
他听到,血液在血管翻腾的声音,听到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刺耳爆破声,唯独听不到周围声音。
仿佛潮汐涌来,堵住了他双耳。
越沉水目光凌厉,证据确凿,没什么可质疑之处。惩戒台那条惩戒完江怀玉就消失的长鞭出现在越沉水手中,上面还沾着点血迹。
早已干涸的血迹沾在惩戒鞭上,倒刺更醒目,似毒蛇攻击时的伸缩邪的蛇信。
“梅道友,玄魏宗向来秉公执法,犯了本宗不允许犯的错,按照宗规,必执行,哪怕你不是本宗的人。”
越沉水运转灵力,裹住惩戒鞭,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所以,你是自己去惩戒台还是本宗主亲自请你?”
闻言,梅子期终于回过神,目光带着刀刃,恨恨剐江怀玉。
他收起剑,抬脚向惩戒台走去,“不用,我自己去……”
话刚出口,衣袖就被人拉住,梅子期回头,只见林湛纤细而带着病态的手指拉住他衣袖。
林湛望向江怀玉,眸子清亮,向来清冷的声音带着病气,“此事因我而起,万般错误,应由我一人承担。”
“林尊者,万万不可。”
“就是就是,你身体尚未痊愈,还是好好修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劝阻,谁不知林尊者心地善良,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且受了伤,弱不禁风,怎么能受得了惩戒鞭?
怕是十鞭下去,皮开肉绽,命都没了半条。
“有何不可?”林湛皱起眉,他挺直腰板,如一株雪梅,目光灼灼,直视江怀玉,“江尊者也以为不可?”
江怀玉人在崖上站,锅从天上来,被林湛问懵了。犹豫片刻,江怀玉视线顺着林湛毫无瑕疵的脸滑到他腰,然后……愣了下。
好细。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怀玉佯装漫不经心扫过,做贼心虚,飞快移开目光。深觉林湛这幅弱不禁风、细皮嫩肉的模样不适合承担抽掉人一层皮的惩戒鞭。
“本尊……”江怀玉看了眼梅子期,语气十分真诚,“还是觉得由梅道友来承担比较合适,林尊者,此事跟你没关系,麻烦离远一点,免得误伤。”
林湛早察觉他的视线在自己腰间停留了片刻,才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心中升起恶寒,林湛垂下眼睑,皮笑肉不笑,道:“不必多说,还是我去受罚,本就因我而起,怎能连累他人?梅道友也只是一时心急,才犯下错,归根结底,错还是在我。
“所以,这罚,非我受不可。”
梅子期急红了眼,“林尊者,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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