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傅容介说。
他就是贪心不足。
“……你果然是有点不高兴。”贺堇觑着他的神情,“之前问你,你也不说。是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程度?”
傅容介陡地抬眸盯着他,眼底爬出几根血丝。
“不够熟?确实不够。”他牵起一点唇角,“你也有这个认知的话……我们晚上就来好好说这事。”
“……”
贺堇原地站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傅容介已经走了。
他直觉小学弟的状态不太对,方才情绪转变时像触及到他不愿意去碰的话题。
而且他还直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会不太妙。
贺堇怀着这种想法一直到了下班的点。
工作没有因为他神思不属而耽误多少,只是人显而易见地又憔悴两分。
出门时,他听见有人问他下午傅总找他有什么事,含糊敷衍了过去。
转身看到老乔,老乔却很奇怪地没有直面他,只说让他注意身体。
贺堇脑袋有点混沌,没能领会他的深意,只揉按了一下发胀的太阳穴,下楼去等傅容介。
两人一路无话,好在路程也短。
他们进了商场,并没有坐挤爆了的直达电梯,而是一层接着一层慢悠悠地坐扶梯。
好不容易到了五层顶楼,贺堇刚抬开手,步上平坦的砖面,忽然见一旁的女生口袋里飘出个巴掌大的白色纸张,那女生丝毫没有察觉,已然站上扶梯。
贺堇看清了飘落的纸张是完整未使用的电影票票据,下意识捡起来追过去。
傅容介在身后瞧着,脚尖抬起的刹那,突然听见身边有英文的询问声。
他转眸看过去,发现是对年纪颇大的外国夫妇,英语说的蹩脚,一停一顿带着比划问着路。
……
贺堇顺着扶梯重新回到五楼楼层,回过头,刚刚递还电影票的女生朝他俏皮地比着心。
他挥了挥手,走到傅容介身边。
傅容介的声音并不大,但吐字轻巧而流利,低醇的一如深藏的美酒陈酿,在耳边轻轻泛开。
看见贺堇走到身侧,那对夫妇问了句什么,傅容介微启唇,笑着应了一句。
贺堇听不懂,但他能看到夫妇的态度转变。
他们脸上盈满了笑容,朝他们说着像是祝福的话。
等人走后,贺堇背着手问:“法语?”
根据他对外国语不敏感的耳朵来判断。
“嗯。”傅容介垂着手想将人勾过来,又顿了顿,抄进了兜,“大学交换去法国待了一年。”
贺堇点点脑袋。
他猜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他先前不知道,现在意外知道了而已。
果然,谈恋爱是个慢慢了解对方的过程。
“刚刚他们说了什么?”贺堇问。
“问路。”傅容介缓和下语气,“问你是我什么人。”
“你说是男朋友?”贺堇侧过脸问。
因为想看学弟的神情,他不免抻长了脖颈,脸上露了笑,眉眼也溢着光彩。
傅容介的目光定在那笑容里,半晌淡淡地吐了口气。
他又没了脾气,还得把人拉近了,握着手走进电影院的入口。
贺堇买的场次人坐得满满当当,电影是最近新上映的一部欧美丧尸片。
贺堇先前看过几条影评,得知剧情一般,但特效氛围炸裂,影帝影后联手出演,满屏都是压迫感。
这部电影以一对军人兄妹为主角。
影片发生的现实背景危急而惨烈。
因为丧尸病毒的席卷,各国联合在一起共同作战,一切经济生活都被迫中断,世界维护秩序的一方暂时分为军队、科技、医疗等并驾齐驱的集体,统一为同一阵营。
这一阵营主张在未研发生产出强效治疗和预防药剂时,将所有丧尸一刀切地击杀歼灭。
但与此同时,有人发现,极少数丧尸并未完全失去理智意识,仍旧希望回归人类社会;更有一小部分丧尸生出智慧学会了制定战略围攻人类。
因为这些特殊的存在,阵营里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而恰在这时,医疗部研发的治愈病毒的药剂攻破了一个技术难题,或许不日就能面世。
当下的境地里,遇到丧尸到底该就地击杀还是带回看守等待治疗——
男主和他的飞行员女友在一次任务中就这个问题争吵起来,认为应该带回看守的飞行员伸手拍了拍求着他们不要击杀她的爱人的妇女,选择投身于当时另立出来的阵营。
这个阵营相信爱与希望。
男主因此与女友不欢而散。
同样背叛了原来阵营的还有女主的男友——一位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
只是医生离开时更绝情一些,他们不再有联络。
剪着利落短发、身穿迷彩军装的女主在屋里流着泪。
窗外暗无天日,一切都显得破旧而冷硬。雷雨到来时,她渐渐哭出了声。
男主刚从战场上回到家,蓬头垢面地循着声进了妹妹的卧室,或许是抵不住难过和疲惫,他失控了。
他朝刚分手的妹妹怒喊:“哭什么!爱情不过是逢场作戏!”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男人,何必为他伤心?”
“还记得丹尼尔叔叔吗?为了个爱上别人的女人精神失常,现在像个发病的疯犬!”
“爱情!不过是逢场作戏。”男主反复强调。
影厅的音效效果很好,这句歇斯底里的话绕梁震动,贺堇睫毛跟着颤了一下,手中忽然触上暖意。
傅容介将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牵了过去,捏了捏。
见贺堇转过头看他,傅容介将他的指尖递到唇边亲了亲,又反着方向,就着指节交缠的姿势捂住了他的耳朵。
傅容介面无表情道:“不要乱听这种话。”
“……”贺堇忍着没笑,收回手规规矩矩地放回原位,继续看电影。
女主红着眼摇头。
医生救过她,他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说。
但暗夜还很长。
治疗药剂研发出来的前夕,丧尸中拥有智慧的部分个体得到了消息,试图从明暗两面攻陷医疗部的大楼。
他们明面上聚众围攻,暗地里通过各种手段逐个击破。
女主站在明面的战场上坚守了一整天,最后弹药不足。
门外尖利爪牙摩擦金属的刺耳声响不断传入耳中。
他们的形势很糟糕。
阵营里混入了高级丧尸派来的人类卧底。
卧底被发现身份时,笑着打开了医疗部坚固的大门,说他的爱人终将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却转瞬被攻入的丧尸咬断了脖子。
在合金制的门即将被撞开、女主与剩余的几个伙伴危在旦夕时,医生及时出现,带着女主逃往天台。
身后是野兽般的嘶吼和队友惨叫的声响,女主紧咬着牙不敢回头看。
但通往天台的最后一道门是紧锁着的。
女主和医生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今天会命丧于此。
浓烈而沉重的情绪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女主主动吻过来,眼角落着泪。
医生抚着她的脸庞,在短暂的亲昵之后,额头抵着她的,低头说出心声。
他转为了地下工作,依旧为医疗部效力。虽然不支持他们阵营的主张,但一直做着他该做的事。
\"I am because you are.\"
你存,故我在。
医生说着,蓝色的清湛眼眸蓄积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话音刚落,他将一直藏在怀里的一小管药剂交给女主,转身不顾一切地试图撞开天台的门。
天台上空,说不定会有盘旋的直升机能够救他们。
但他的努力只是徒劳。
丧尸逐渐逼近了这一段楼道,腐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突然间,楼道内传来枪响。
女主的眼睛里重又燃起希望。
有援兵赶来,击杀几个丧尸后,用枪弹炸开了门锁。
门应声而开。
但谁也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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