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能够给什么交代呢?
不外乎是顺势给别人扣帽子罢了。反正她有一宫殿的“犯罪嫌疑人”,里面不少都是她儿子的有力竞争对手,此事不杀,更待何时?
她儿子的这一刀,绝不能白挨!
淮王:???
钱太后无不遗憾地想着,可惜大皇子已经是受害者了,不然就可以直接嫁祸给大皇子和郑贵妃。如今也只好推给皇后了。就说她里应外合,勾结某个有继承权的龙子好了。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一石二鸟,不,三鸟,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至于这个和皇后“勾结”,有继承权的龙子是谁,太后掌握了不少宗亲与外面私联的情报。
就让她来挑选一下,由谁来当这个“幸运儿”吧。
……
一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到了晚上,月明星稀,天朗气清。但不管是寒武侯、王将军,还是闻嘲风,都没能从宫中走出来。
寒江雪也一直没睡,两只眼睛都瞪得像铜铃,大脑异常活跃,不断思考着如果太后真的把这顶大帽子扣在闻嘲风头上,他该怎么帮忙。用遗诏换闻嘲风的安全,可行吗?寒江雪知道自己并没有找到遗诏,但别人不知道啊,尤其是太后,寒江雪就不信她不心动。
对啊,遗诏!
寒江雪猛地从床上坐起,激动的当下就去准备了起来,等准备了大半之后,几乎已经是后半夜了。他长舒一口气,就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迅速干瘪在了床上。
疲倦和睡意终于眷顾了他,让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但就在寒江雪感觉自己只不过是刚刚沾上了枕头边没多久之后,一伙儿宫中的侍卫就冲入了武侯府。
在昏暗的灯火像个疯了的跳跳虎一样上下攒动地摇曳中,寒江雪从噩梦中惊醒了。他挑起帷幔,看着屋内不知道几时的一片黑暗,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钱太后竟然真的选了闻嘲风下手,他看不起她!
欺负个病人算什么?有本事去硬刚河王、江王或者肃王啊!
寒江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认命接受了这件事,他也算是做足了一定的准备,接受起来就没有那么难。唯一的抱怨只有,钱太后果然是老年人,搞事也只会选在清晨搞。
别人都困得不行,她却精神抖擞。
这大概就是她的主战优势吧。
寒家的侍从拦在门外,狼犬护院与宫中的侍卫握刀对峙,一直到婢女与梵赶到了寒江雪身边,这场简单的拖延才终于结束。
当侍卫进门时,寒江雪已经换好了官服,做出了一副随时可以与他们进宫的坦然模样。
深夜来此的侍卫们吏属吼彩卫,和寒江雪此前没什么交集,却也是多少听过寒家这位三少爷的纨绔脾性的。像之前被低吼着的护院拦住,在他们看来才是正常的场面,根本不会生气。甚至他们本以为会被刁难得更狠一点,结果……
十几岁的少年,就那么理智镇定地坐在那里,既没厉声斥骂,也没有刻意为难,只有一句:“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好像刚刚院中的僵持并不存在。
或者说,之前的拖延纯粹就是为了让这位少爷换好衣服,体面地离开。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而是他早就胸有成竹,无所畏惧。
吼彩卫抓了这么多年人,有风骨的不是没有遇到过,但像寒江雪年纪这么小的,却是头一回见。
“哦,对了,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寒江雪反客为主,就仿佛这些吼彩卫不是来抓人,而是请他去宫中做客。
理论上,吼彩卫也确实是打着请寒虚衔进宫做客的名义,到这一步还不至于用上“抓人”一类比较危险的字眼。
吼彩卫们直接就被寒江雪问懵了,一脸的措手不及。不过,寒江雪与众不同的配合,让他们也愿意给这位寒家的少爷一些文明人的优待。带头的小队长站了出来,点点头,很是客气地开口:“您请说。”
“我希望能带上我的婢女一起。”
与梵一直隐在灯火之后的阴影里,只能看得出来那一身罗裙,很是无害的样子。但保不齐就有人见过她当年上阵杀敌。吼彩卫里有不少人,都是当年寒家军在被拆散后,调剂过去的士兵,她暂时还不敢完全露脸。
吼彩卫那边沉默了下来,几人来回用眼神激烈商量。一个小队基本分成了两派,觉得可以让寒江雪带婢女的,以及觉得不可以让他带的。
支持带的人,是觉得寒江雪是武侯三子,太后剑指的却是无夷王,不可能真的与寒江雪为难,那么,寒江雪此时为什么不能带个婢女?支持不可以带的人,则总觉得这事怪怪的,他们拿人这么多年,见过哪个嫌疑人还能讲条件的?
最终,因着早上那些宗室也有带人进宫的先例,寒江雪还是成功带上了与梵。她这才从阴影背后走出,垂首跟在寒江雪身后,宛如一个老实本分的影子,让人对她的警惕降到了最低。
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宫。
被请进去的人还有不少,除了寒江雪以外,他在轿子里听到了其他吼彩卫的声音。他们之前是分头行动的,又在差不多的时间一同回了宫中复命。
负责带寒江雪这边的吼彩卫小队,本来是被所有人同情的存在,觉得这队运气不好,才抽到了这么一个难搞的任务。寒家那个三少爷,绝对算得上是今晚的刺头之首,就像是河王家的世子闻嘉泽一样,想要把人带来可不容易。但他们没想到,这一小队的人回来时,看上去如此轻松。抓闻嘉泽的那一小队可谓是焦头烂额,据说还受了伤。
负责抓寒江雪的队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寒江雪这么老实,完全就是有恃无恐啊。
钱太后不可能真的弄死寒江雪。请寒江雪来“做客”,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宫人与寒江雪联系了,不调查一下不行;另外一方面,则估计是想趁势卖好给寒武侯,看,虽然你儿子有嫌疑,但最终我还是放了他哦。
不过是顺带手的事,寒江雪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寒江雪在轿子里面听说太后抓了不少人后也就明白了,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糟,太后要陷害的不一定是闻嘲风,他们只是遍地撒网里的倒霉蛋。
真正被太后重点捞起来的鱼,指不定是谁呢。
然后,这些被私联的外人,就被分别关在了不同的房间。皇宫里据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房子,空间大得很,关多少人都没有问题。只有和王世子闻嘉泽宛如狗子拆家一样,始终不肯消停,他鬼哭狼嚎的声音连寒江雪都能听到。
寒江雪很想去安慰一下这个才和好没多久的小伙伴,奈何他和与梵都出不去。
想要闻嘉泽听到,就要像他那样大声地喊回去,而且还不一定开了口就能安抚住他,这让寒江雪一时间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丢脸地喊回去。
好一会儿之后,寒江雪才克服了障碍,想着丢脸就丢脸吧,至少不能放任朋友这么一直害怕下去。
“嘉泽?”
“嘉泽?”
“嘉泽?”
一声比一声大,寒江雪在试探了两三次后,也总算放开了自己。
“能听到吗?”
“不要担心,没事的。”
“哪怕真有事,也先存好精力。”
闻嘉泽:“!!!小雪,呜呜,我真不是故意不说我醒过来的事啊,我就是不想写作业啊,什么时候不想写作业就要被这么大阵仗地关起来了啊,我好惨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我闻嘉泽以后还怎么在雍畿混?”
寒江雪:“……”就,你喊这么大声,全世界不可能不知道啊?
寒江雪都不知道该说河王世子是傻人有傻福还是什么的了,虽然他这么一喊,丢脸又社死,但好歹是第一时间讲清楚了,他醒过来没报上去,只是因为作业,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就,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太可信。
但如果做出这种事的是闻嘉泽或者寒江雪这样的纨绔,又让人不自觉地会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们确实就是这么不靠谱。河王老得这么快,完全就是被这傻逼孙子给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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