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海波十分礼貌地说:“格林先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在宴宾楼定了酒席,现在过去吃饭吧。”
那个美国佬斜眼看着他的台湾翻译,问:“他说什么?”
台湾翻译说:“司先生说请你吃午饭。”
那个美国人连连摆手,用英语说:“不、不、不,中国食物非常糟糕,狗屎一样,我没法忍受,宁愿回去吃方便面。这个鬼地方,连个汉堡都买不到,我要早点回台湾去。”
台湾人忍着笑,对司海波说:“史密斯先生不去了,他吃不惯中餐。”
司海波说:“那好吧。”
一旁的远夏走了过来,站在美国佬面前,用英语说:“先生,您是美国人吧?美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我以为它的国民素质应该跟它的国力匹配,但今天见到阁下,显然不是这样,您的傲慢与无礼让我见识到了一个暴发户的样子。”
美国佬显然没想到在场的除了台湾人,还有人懂英语,他气急败坏地看着远夏:“你是谁?妈的,他是谁?”
司海波看到远夏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看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肯定是美国佬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台湾翻译正要问司海波远夏是谁,远夏已经开口说了:“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个中国人就够了。就你们美国这种美食沙漠,我们中国人也绝不会说汉堡跟炸薯条跟狗屎一样。还有你——”远夏把脸转向了台湾人,切换成中文,“你难道不是个中国人,别人说你吃的是狗屎,你居然还好意思笑!一个连自己的母文化都不尊重的人,你以为美国人会尊重你?”
那个台湾翻译脸上有些不自在,他讪讪地抹了抹鼻子:“格林先生就是说了个口头禅,也并非他的本意。”
远夏说:“往往是不经意的脱口而出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你急于替他找借口的样子真丢中国人的脸。司老板,本来还想跟你谈合作的,今天我心情不好,不谈了。”
远夏说完,叫上李宝根扬长而去。
司海波看着远夏的背影,知道他是怕连累自己,在跟自己撇清关系。
台湾翻译问:“那人是谁?”
司海波机智地说:“一个机器供应商。”
“哪里人?”
司海波说:“香港的。”
台湾翻译说:“难怪,英语说得那么流利。”
那个美国人原本被远夏骂得恼羞成怒,但听说是个机器商,便说:“你的工厂不能用他的机器!”
司海波从台湾人嘴里听到这句翻译,心里憋了口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说:“本来还在商谈中,还没确定。美国公司不同意,我再找其他家合作就是了。”
美国人很满意地离开了。
远夏和李宝根见美国人坐车离开,这才回到司海波的工厂。
司海波说:“刚才那鬼佬是不是说得很难听?”
远夏说:“说咱们中国菜像狗屎一样。”
“操!”司海波骂了一句,又说,“你说跟我谈合作是怕他迁怒我吧。”
“对啊,谁知道傲慢的美国佬会不会故意刁难你。你没露馅儿吧?”
“没有,我说你是香港来是机器商。他们还不让我跟你合作呢。哈哈哈。”
远夏竖起大拇指:“机智!走,再带我去参观参观你的工厂。”
看完一圈出来,司海波说:“你要真是机器商就好了,你知道那一台电动缝纫机得多少钱吗?几千美金,效率是比咱们的手动缝纫机是高不少,但也不至于这么贵吧,折合成人民币都要将近两万一台了,我们一台缝纫机才100多块钱。而且这机器坏了维修也麻烦得要死,还得送到日本去修,来回太他妈耽误事了。”
远夏心中一动,说:“海波哥,你能不能给我弄一台这样的缝纫机,我回去找行一研究一下,看能不能仿制。这电动缝纫机原理应该不复杂,要是咱们自己能仿制,光卖这个都能赚死。”
八九十年代国内最火的就是服装鞋业加工,珠三角更是遍地成衣、鞋子与毛绒玩具加工厂,要是能够生产电动缝纫机,那可不比搓螺丝来钱快多了?
司海波咬咬牙:“我给你弄一台!”
远夏笑着说:“要是能生产出来,也给你分红。”
司海波说:“分红就算了,你包了我厂里的缝纫机就成。”
远夏没跟他多计较,现在说分红也为时过早,他说:“行,先给我弄一台,我回去非要将它仿制出来不可。”
司海波也兴致勃勃,高兴地搂着远夏的肩:“走,去宴宾楼吃饭去,鬼佬不懂咱们中国美食,我们自己享受去。”
远夏笑起来:“好!”
远夏从温州离开的时候,不仅带走了司海波借给他的五万块钱,还带了一些商品,最重要的是带走了一台电动缝纫机。如果电动缝纫机的技术能攻克,这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从温州回到宁波,远夏将买机器的尾款结了,然后亲自拆卸机器打包,请了一辆货车,将零部件拉到杭州火车站。
不直接走火车,是因为宁波没有直达越城的火车,到了杭州还要倒车,远夏担心丢失零件,干脆拉到杭州走直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机器托运上了货运列车,他们这才坐火车回越城。
这一路李宝根见识到了远夏的魄力,不管是买机器还是跟外国人打交道,那叫一个大气从容,毫不怯场,不像是一个刚开始创业的新手,倒像是久经商场的老手,难怪他会当老板。
这趟出差去了将近半个月,主要是拆卸机器与办理托运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他们抵达越城的时候,托运的机器还没到。
远夏将此次见闻说给了郁行一听,郁行一啧啧称奇:“你真跟老外当面争论了起来?”
“当然,不能留情面。”远夏笑嘻嘻地说,“这台电动缝纫机就交给你了。好好拆,我们还得设法复制出来,它卖几千美元,我们卖几千人民币,我就不信我干不过它。”
郁行一看着那台精致的缝纫机,说:“那我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先找台普通的缝纫机研究一下原理和细节,再来拆这个。”
远夏有些担心地说:“你忙得过来不?等机器到了,我们还要修理机器。我担心你分身乏术。如果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屈文渊那小子帮忙,还有科技社那帮人,跟他们说,要是帮忙将这个复原出来了,我给他们发笔丰厚的奖金。”
郁行一笑了:“可以,正好也锻炼一下他们。我去找他们,让他们先绘缝纫机的图。”
远夏说:“对,能利用就利用,别不舍得驱使人。等机器回来,修好之后,我还得去一趟开封,最重要的搓牙机还没着落,要去鲁丰年那儿买台新的。”
“你比我还忙。”郁行一笑着说。
“倒也没有,我就只操心工厂的事,你得一心几用,要上课,要管理学生,要做设计,还要帮我修机器。我怕累着你。可前期没钱,咱们只能全靠自己来。不着急,慢慢来吧。”远夏说。
“嗯,慢慢来。”郁行一说。
两天后,托运的机器总算是运到了,远夏叫了车将机器从火车站拉回工厂,没有叉车,没有起重机,又不能像装砂石一样自卸,一切都得人力抬上抬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东西给搬下来了。
远夏亲自将机器拼装复原,郁行一有空就来帮忙。
除此之外,郁行一还从越大找了两个机械工程的师弟过来帮忙,一个是他的直系师弟,屈俊清的研究生,一个是大四的学生,课少,有大把的课余时间。
李宝根不懂机器,就跟在一旁打下手,递工具拿东西,负责做饭。
几个师兄弟凑在一块儿研究几台老机器,各抒己见,畅所欲言,都是年轻人,说话没啥顾忌,相处得十分融洽。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将三台机器拼装起来,坏的也给修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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