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潭想了想:“不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他再不想看到那个东施效颦的家伙,鸠占鹊巢之人,竟还有脸学季大哥的气度,多看一眼,郁小潭都觉得心中作呕。
就让琼青前辈收拾这丫的吧。
……
另一边,程欢终于从山巅走到了比斗场。
他明明可以乘坐法器,也明明可以御风凌空,可他偏要慢吞吞地走,一路上拉足了仪式感,也拉足了期待感。
如此一来,还真有些不明真相的弟子目光忽闪,对程欢的印象隐隐有些变化,交头接耳道:“来了,他真的来了。”
“那是,毕竟是少宗主,总要维护宗门颜面。”
“就是不知道,比起程阳少主,他够不够强……”
“应该能行的吧?毕竟是少宗主,是下一任宗主候选啊,若是连个上门踢馆的都打不过,他将来要怎么继承宗主之位?”
一阵阵窃窃私语,有如飘满柳絮的风,灌入程欢耳中。青年心中又有些不耐,可迫于自己试图树立的形象,又不得不死死压制着,额角隐隐有青筋抽动。
走近战台,他看到了琼青。
赫然是少年身形,瘦削,清隽,比他足足矮了半个头,五官如精心勾勒的水墨画一般精致无暇,不像是传言中打遍云海无敌手的人。
而且经过大半天的比斗,那少年眉眼间显露着清晰可见的倦意,虽然他试图掩饰,但眼波流转间依旧泄露出几丝疲沓,那些微小的表情被程欢尽数收入眼中,心中底气顿时再增一层。
程欢踏上战台,白衣烈烈飘扬。
在了方便观看,战台设计得很高。于是在一众弟子仰望的目光中,在朗朗晴空万丈阳光之下,程欢凝视着琼青,缓缓道:“就是你,想挑战我?”
琼青撩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倒让琼青愣了一下,忍不住又定睛瞄了几眼。
如此凝重的神情,落在程欢眼中,自然是重视的表现。青年心中得意,刚想再放几句狠话,狠狠拉一波威望,便听对面的少年轻声开口:“你是剑修?”
程欢握住腰侧剑柄,冷冷道:“不错。”
云海宗镇宗宝典便是一本剑修功法,因而云海宗弟子大多习剑,即便不走剑修之道,在剑术上往往也有不俗的造诣。
至于程欢这种少宗主级别的人物,自然是修最好的功法,用最好的剑诀了。
就连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剑,也是云海宗宝库中最好的一柄,柄处做长龙甩尾状。程欢缓缓抽出长剑,剑身在日空下泛着金黄如鎏金的光,隐隐有蛟龙呼啸,隐入风声。
“剑名‘辰龙’,上古时期饮过真龙之血。”
程欢将长剑猛地一挥,挽出一个自以为帅到极点的剑花,耳听到四周想起惊叫赞叹之声,心中更加自得。
他望向琼青,故意拖着长腔:“我身为云海宗少主,生来便带有真龙血脉,也只有我能够驾驭此剑。小兄弟,你若是不敌,可记得要早些认输,免得打起来失手误伤啊。”
程欢本意是想吓唬琼青,若是能在对方心中埋下一颗畏惧的种子,那就更好了。
没料到他这一番狠话放完,那边琼青非但不惧,反而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会小心别失手误伤你的。”
琼青的笑容虽烂漫,眼底却凉,墨色眼眸深处隐隐有风雪凝聚。
在听到程欢说自己“生来便具有真龙血脉”时,琼青就忍不住想抽这丫的。多么无耻的人啊,抢来的东西,还有脸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琼青随手一招,青色灵光汇聚,战台上隐隐呈现出深谷林海的虚影。如此已经涉及道法领域的招式,琼青之前从未用过,以至于程欢意识到的一刹那,他已经被拉入领域之中,眼前尽是落英缤纷。
灿烂的落樱漫空飞舞,花瓣柔嫩唯美,可缓缓飘落之时,又赫然带着无上威压,杀机凛然。
静立于漫天花海中,琼青冲面色惊恐的程欢微微一笑,嗓音冰凉。
“不会误伤你,但打斗起来,割伤衣服总是难免吧?”
第118章
战台之上,程欢仓皇抵挡。
他完全没想到琼青竟然这么强,道则领域啊,那已经是元婴期的手段了,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金丹期弟子手中?
辰龙剑四下劈砍,但悠悠花瓣依旧穿透清风,从剑招的缝隙中寻到破绽。
一片片花瓣看似柔软静美,从程欢身上刮过时却锋锐无边,花瓣的边缘泛着寒光,余光扫过,便让人心底胆颤。
剑身上淡金色的真龙气劲毫无用武之地,在铺天盖地的花海面前,金龙仿佛也变成了一只小金鱼,在威压下无力地挣扎,程欢施展出的每一招剑式都像是金鱼在吐泡泡,非但毫无威力可言,甚至没办法近身琼青身边三尺。
很快,程欢一身白衣便被割得破破烂烂,缕缕布条挂在破洞上,狼狈得像是最落魄的乞丐。
更气人的是,他这边全力招架,那边琼青竟还有余力说笑。
“我见过另一个穿白衣的剑修,很强大,也很让人敬佩。”
少年倚在枝藤下,手指把玩着淡色含苞的花,精致的五官在飞花映衬中愈发秾丽动人,唇角带笑,话音却让程欢背脊僵硬,浑身泛寒。
“跟他比起来,你像个拙劣的模仿者。”
琼青微微侧头,纯洁无暇的乌眸眨动几下:“不,说模仿者都是抬举你了,跟他比起来你又算什么?”
“不过是天上的月亮,和地里的泥罢了。”
程欢抓住剑柄的手猝然攥紧!
他抓得那么用力,连指节都绷得泛白,额角青筋鼓鼓蹦跳,唇中忍无可忍地溢出一声低吼:“你懂什么?”
只是高手过招,这一句话便足以让其分神,那一瞬间粗大的藤蔓从后方袭来,行进中卷起狂风,枝条飞舞,狠狠抽打在程欢背脊上!
“刺啦——”
青年一身白衣被枝藤上细小的倒刺割开,露出里层绣着银边金龙的内衬,那内衬上的龙也被藤条抽了一巴掌,扬起的脑袋裂开,露出下方浅黄的亵衣。
四面一片喧哗。
冷风顺着衣料破碎处灌入,冰凉刺骨,程欢僵在台上,几乎化作一尊雕像。
太羞辱了,简直奇耻大辱,这比他被琼青当场抽飞还要羞辱千百倍!
程欢颤抖着,右手下意识摸向腰侧藏着的赤丹。
这丹药药性极烈,以往他只敢吃一粒。
可现在看,只吃一粒似乎抵挡不了琼青的攻势。
犹豫的瞬间,程欢耳边突然又响起少年清亮的嗓音。这次是传音而来,收束一线落入他的耳中,话音中的嘲讽也格外清晰。
“你算哪门子真龙呀?”
“既无修为,也无气度,连认可和称赞都要靠模仿得来,你压根就是一条虫子,一条靠着父亲扶持和宗门庇护才能勉强提升的蛀虫罢了。”
“看看台下,你亲爱的宗门子弟们都在看着你呢。”
“他们在看你狼狈得像一条虫子的模样,啧啧啧,颜面扫地了吧?还不滚下去吗,蛀虫?”
程欢脑子里一根弦“砰”地断了。
刹那间一团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将他的五脏肺腑架在上面烤得七窍冒烟,耳畔嗡鸣作响,几乎能听到血液在经脉中急速冲刷的涌动声。
琼青的花阵并非只是利刃。
那花香和花粉中潜藏着迷惑人神智的道韵之力,在割开程欢白衣的同时切开他的皮肤表层,渗入肌理。
于是在程欢“眼前”,天地猝然拉高,他变成了坠落深渊的一根飘絮,不断朝着沉黑的最深处跌落,跌落……两岸是此起彼伏的嘲笑声,虫子在泥土中眨着密密麻麻的眼睛,窃窃私语。
“他也姓程?”
“是程阳的弟弟呢。”
“诶,是亲弟弟吗?他好弱啊,比不上程少主一根手指头。”
“他也配喊程阳哥哥?”
“反正抱程少主的大腿,日后少说也是个实权长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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