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叶屹川听到坐在床上的人,用相较于平常,显得急促不少的声音说着:“和我对戏,难道让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在那短暂的演绎交锋中,左裕云能感觉到的并不仅仅只有肾上激素飙升的感觉,同样也能察觉叶屹川和他对戏时的那种,和最顶尖的人处于同一领域时,产生的独特默契。
而叶屹川倒是一时之间觉得,就算左裕云下一秒说出“你说我就改”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他声音无奈,语气里还掺杂着一丝自我怀疑:“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名气的人,但也不至于经常被人误会职业。”
他是叶家主,是叶绿素的哥哥,是应麟的老板,是简怀逸和张颂词以及柳鞠的朋友。
偏偏就不是演员。
可以基于叶绿素的需求,适当地扮演一些角色,但这并不意味着叶屹川也要掺合进这个圈子里。
左裕云眼神失望地看向了被白布蒙眼的叶屹川。
“但你有这个能力。”左裕云不理解。
“可能你在其他行业也有着独到之处,但我敢肯定在演技这方面,你已经登峰造极。”
“还是说你觉得演戏这件事让你觉得痛苦?”
左裕云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也是个会让人产生烦躁感的男人。
但他没有办法。
当真正体会到和自己同一层次的人对戏时,所产生的舒畅快乐,左裕云就再也回不去将就着和演技一般的人搭戏了。
就像是从来没吃过糖的人,第一次感受到甜蜜的滋味。
无法戒断。
也像是被迫打了一万多局的辅助,终于能拿到输出后,首次体会到了一人carry全场的滋味。
一旦感受,就再也停不下来。
左裕云定定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叶屹川。
成年人的社交距离中从来不会出现这么直白的眼神,那会显得过分逾越。
但对于一个在演员这条道路上同样登峰造极的人来说,左裕云更明白这种时候不能吝啬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你总不能要求吃了一辈子清粥小菜的人,突然体会到满汉全席后,重新回归以往的贫苦吧。”
“真变成这样,清粥小菜也不可能再是清粥小菜,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加了几粒米的白水。”
左裕云说完后,就发现叶屹川左手无名指轻轻抬了一下,又落回了原座。
他眼睛亮了起来:“你也在享受演戏的过程吧,所以又为什么还关注职业?”
叶屹川神色平淡地摸了摸半靠在椅子边侧的手杖,他轻声低语:“会感受到享受的事,也不是一定要去做。”
“何况以前你在娱乐圈里,不也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和你对手戏的人,有着怎样的演技吗?”
给钱就行的人,就别表现出一副非他不可的样子了。
不是轻视的意思,叶屹川只是觉得,左裕云表现得并不真实,多少带有些“演”的味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善变的!”左裕云从来没这么坚定过。
“和那些菜到刚刚会走路的人,一起探讨如何在太空遨游,我只会怀疑自己有病。”
“和你对戏才有价值!”
“登峰造极只是一个说词,实际上我始终认为,各行各业的巅峰,仅仅是当前的最高处而已。实际上那个最高处上面还有没有位置,只取决于现在站在巅峰的人,能不能发现同一位置上的对手。”
有幸遇见叶屹川这种完全和自己比肩的存在,左裕云会放过才奇怪。
他的咸鱼,从来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躺平不想努力。
而是知道努不努力结果都是那样。
何况他本人也没有到达圣父那个程度,去专门培养对手。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左裕云明明对这个圈子没有厌恶之心,偏偏又不想努力的现象。
可现在不一样。
在艺人这个圈子里,天赋就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奇迹。
他天生站在那里,站在高处,不需要低头,也从不担心别人把自己拉下去。
——可高处也是真的会不胜寒的。
左裕云真情实感地觉得,叶屹川就是那个能把自己从寒冷巅峰拉出来的太阳。
并不这样觉得,甚至还觉得左裕云有点太假的叶屹川完全没有委婉地说:“太假了。”
叶屹川微微摇着头,略显不赞同地说道:“就算你想和我对戏,也不可能表现得那么夸张。”
“在我看来,你更可能做的是在教导素素的过程中,适当汇报进度,然后再试图从我这里获得对戏的机会。”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妄图以不切实际的语言驱使他。
想要从叶屹川这里得到什么,首先需要付出相等的价值才行。
“过于浮夸的演技可没法逗我笑。”
左裕云瞬间平和了下来。
刚才所有的让叶绿素和张颂词看得一愣一愣的表演,全部结束。
要知道医生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左裕云可能都迷上叶屹川了。
医生甚至还觉得回头阿川会不会叫左裕云吓得,直接连夜把后山改名崆峒山,顺便搬上去。
左裕云刚才表现得太像和叶屹川对戏时,所扮演的角色。
未来的自己深爱着过去的自己,又希望过去的自己不会成为自己……
忽略这绕口令一样的话,左裕云此时语调平和地说出来的话,竟意外地看起来有点欠儿吧唧。
“所以,你同意吗?”左裕云用表情告诉叶绿素和张颂词,他就是想让目前没法看见他表情的叶屹川,主动说出这个说法。
所以才这样演。
然后他只需要反问回去就行。
而明明不可视物,偏偏又能从他的一切略显浮夸的演技中,体会到左裕云真正想表达信息的叶屹川,才更有让他说出下面那句话的价值。
“你总不能真的要求,神一辈子都去体谅人,而不是和同类相交。”
左裕云原本微垂的眼皮全然抬起,没有被眼皮遮住的黑色眼球部位,显得格外有神,他首次在外人面前露出了从未展现过的锋锐。
只因为坐在椅子上的叶屹川值得。
叶绿素扯着张颂词小声嘀咕。
“他不会是把我哥当成神了吧,然后还吹自己也是神?”
“你应该说他把阿川当成神的前提是,他认为自己是神。”
叶绿素一脸茫然:“所以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张颂词觉得这不合理,明明自己只是个医生,什么时候还需要兼职行走的注释……
“按照你的说法,潜台词就是,左裕云觉得阿川是神,而和阿川处于同一阶层的他,同样也是神。
他们是同类,不分高低。”
“实际上左裕云表现出来的是,他一直知道自己是神,且从来没见过和自己处在同一位置的存在。但现在刚好遇见了阿川,就自顾自地把阿川也定义成了神。”
“一个是带有憧憬意味的,你我皆是神,你在前,所以你比较重要。另一个是,我是神,和我同一阶层的你,也得是神。
这是傲慢。”
叶绿素听懂了。
富婆可没有坏心思,富婆只会说:“刚才说的20万元的薪资,后面可没说单位,到底是软妹币还是日元……”
叶绿素缓缓勾起了嘴角,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冷笑:“呵。”
左裕云:……
他觉得自己眼瘸了,才会在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瞬间,因着吊桥效应的原因对叶绿素产生好感。
也万分庆幸自己及时找回了本我。
左裕云迅速转换台词:“医生想太多了。”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叶先生讨论演技而已。”
什么神不神的……
“我们都是被科学光辉笼罩着的普通人!”
叶绿素&张颂词:……啧。
叶屹川:“……只要你真的能好好教导素素的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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