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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塘强撑着从车里爬出来，身上的枪伤一直在渗血，肩膀上的枪伤还好，最致命的是胸膛处的枪伤，小金说这一枪打中了他的肺，现在看起来还能动，能说话，但如果不得到及时的治疗，十几分钟后就会呼吸困难，内出血，最后窒息而死。
但看当前的环境，车子开到了这种荒山野岭，还下着这种恐怖的暴雨，别说是十几分钟，就是一个小时，他也到不了医院。
心知是个死局，俞塘放弃了求生，只是觉得心疼。
听到穆南城喊他，那么可怜，那么绝望，他心里便都是愧疚和惋惜。
他才刚看到穆南城成长起来，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幼稚，本来还想着多陪他一段时间。
现在却又不得不面对生离死别……
但就算明白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俞塘也想好好地跟穆南城告个别。
膝盖使不上力，就靠两只手循着声音爬过来，两处枪伤涌出的血被大雨冲散，虽然开启了免痛，但仍能感到头晕耳鸣，浑身发冷，非常地冷。
但当终于爬到穆南城身边，手指触碰到少年的皮肤，他却又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看着对方红彤彤的眼睛，和他想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哭的像只兔子……”手指轻轻摩挲穆南城的脸颊，俞塘笑着说：“丑死了……”
“塘塘……”穆南城一把拥住俞塘，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你没事，真、真好你没事，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俞塘眸光微暗，回抱住穆南城，脑袋枕在他的肩头，轻轻的声音被大雨淹没：“是，我们都还活着。”
借着一闪而过的电光，他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杂草和乱树，往上看，能远远看到被撞毁的护栏，那个没有被卷入车祸的司机正在向这边张望。
对他们喊：“你们没事吧？！”
“听到请回应一声！！”
俞塘努力调整呼吸，轻拍穆南城的后背：“南城，我们身上都有伤，得尽快离开这里。”
“走吧，我们先爬上山坡，回到公路上去找司机，再拦一辆过路的车，去市里的医院。”
“嗯嗯……”
穆南城找到俞塘，心里稍安。
这个节骨眼上，他并不想质问俞塘的隐瞒，又想到男人身上肯定也受了伤，便赶紧松开俞塘，借着微弱的光观察俞塘的伤势。
俞塘单手捂住胸膛处的枪口，蒙混过关。
但穆南城仍心疼的浑身发抖，他想去给艾琳一枪，却被俞塘拉住衣服。
“玻璃割破了艾琳的脖子，她活不成了。”
听到这样的话，穆南城咬咬牙，才勉强打消了将女人鞭尸的念头。
他走到翻倒的车子里，找出安全绳，把俞塘固定在自己的后背，背起男人，一瘸一拐地往山坡上攀登。
这样艰难的前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
“塘塘。”穆南城喊俞塘：“我还记得在三余村的时候，我走丢过一次，你就用绳子把咱俩的手拴在一起，说以后，就这么绑着我，看我往哪里跑。”
“但是前段时间你又跟我提分手，还说不要我了，那时候我脑子很乱，也产生过混蛋的想法，我就想用绳子把你捆起来，关起来，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不过幸好，我没这么做，不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
“还有你跟我分手之后，见我生病住院，竟然还会扮成护士来看我，我当时都懵了。”
“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早就猜到那是你了，那些道歉的话也不是倾诉给一个陌生人听得，而是因为认出了你，才对你说的。”
“后来你以Y先生的身份出现，我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么愚蠢和自以为是。”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是我太自负，忽略了你的能力，只想着逞强，才会陷入艾琳的圈套……”
说到这里，穆南城声音里满是悔恨和苦涩：“我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这个蛇蝎女人合作，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卷入这场灾难……”
“我想明白了……”穆南城继续说：“等回到医院，我们两个都治好了伤，我做完手术，我们就回三余村，守着我们的小院子，养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你去镇上教书，我就照顾家里，然后平时倒腾些小东西，做点儿小生意……”
“什么穆家，什么报仇，什么金钱和权力，我都不想要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管好我们的小家……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平平淡淡地幸福一辈子……”
雨势渐缓，穆南城倾斜着身子在山坡上攀爬，这些话便都清晰地传进俞塘的耳朵里。
俞塘唇角勾起弧度，想笑，却笑不出来。
眼皮越来越沉，因为肺部的枪伤，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
搂着穆南城的手微微收紧，怕声音太小，对方听不见，他便尽力趴在少年的耳边，说：“真巧，这样的生活，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他轻叹：“南城……”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的成长必定会经历挫折，也必定会犯错……”
“就连神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对的，我们这些普通人又怎么能一辈子都不犯错呢？”
“你犯了错，能改，这就证明你在成长……”
“而且啊，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你却在这么小的年龄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啊，比他们强多了……”
“作为你的爱人，我很高兴你能想通，但是还请你原谅我……”
男人惨白的唇瓣轻轻碰在少年的耳垂，声音里浸满了遗憾和难过。
“因为我，也许……”
“没有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
第49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9）
天空骤然亮起一道闪电，随之是轰的一声炸雷，震的穆南城心神剧颤。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进的步子微顿，之后才继续说：“塘塘，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们身上的伤都不致命，只要拦一辆车，回到医院，就能治好，等治好了之后我们立刻回三余村，谁都不能打扰我们的生活，就你和我，我们一起……”
“我刚才骗了你。”身体越来越冷，眼前一阵阵发黑，俞塘知道自己剩的时间不多了，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第三个世界，那时候他也是被洛洛这样背着，对那小子说出了最后告别的话。
手指轻碰穆南城的脸，俞塘轻声说：“艾琳对我开了两枪，一枪擦伤了肩膀，而另一枪打穿了肺……”
穆南城整个人僵住，仿佛被打傻了一样，一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什么肺？”他喃喃地说道：“不、不是，不应该……”
“肺，呼吸，不会的……”
脑子里已经意识到了，如果俞塘说的是真的，那么男人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后背那一股不同于冰冷雨水的触感，也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是血，很多的血，一直在流……
不是肩膀的血，而是再往下一点儿，是胸膛……是肺……
“不会的。”他还想自欺欺人：“塘塘，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没看到枪伤，你受的只是轻伤，很快就能治好……”
雨势越来越小，俞塘强撑着，摸到穆南城的眼睛，碰到温热的眼泪，轻叹：“小傻子……”
“这次，我没有在骗你了……”
来到这个世界，他骗了穆南城很多次。
后来的这段时间，他扮演成Y先生，也没有跟少年报备就做了这么危险的事。
如今导致了这个局面，就算是命中注定，俞塘仍觉得自己确实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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