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强撑着去了执法堂,他以师乐成师尊之名为他承受他原本该承受的剔仙骨、碎灵脉的酷刑。
故白云听到他的说完的第一反应就是:“你疯了吗?!”
于慈坐在椅子上,单薄的身形正在止不住的轻咳,还未回答,下一句质问便到了跟前。
“你化神修为为了一个金丹小子不要了!?”故白云扇子都差点掉了,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般,在他的记忆里,明月师兄从来都是从容不迫,小小年纪已经是沉稳大人模样。
一双狐狸眼原本应该是多情妩媚的,但是偏生他的冷淡又无情,所以他们这些师兄弟都说,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生在于慈身上可惜了。
但是现在居然要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师侄,宁愿放弃修为,剔除仙骨。
“明清师弟,你帮帮我,咳咳......”于慈咳嗽不已,之前那半宿的打斗,对他而言并不轻松。
他放缓了声音,还叫他明清师弟,故白云一瞬间感慨万千了,只是看了他一会,问他:“你可知道,剔除仙骨、击碎灵脉,你算是从此变成凡人了,再无修仙可能了。”
“明清师弟是不是忘记了,执法堂上一届堂主是我?”于慈脸上出现一丝轻笑,转瞬即逝。
故白云急得团团转,他又问:“你和那师乐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慈沉默了一瞬,才掀起眼帘看过来:“他是我的道侣。”
故白云瞳孔微缩,没曾想是这种关系,男修士和男修士在一起,并不常见,修仙界讲究的还是五行八卦,阴阳调和,他动了动唇瓣,嗫嚅道:“这事......潜山道君不会同意的。”
于慈只是淡淡说道:“执法堂办事,不需要道君同意。再说了,长风长老想要一个交代,若是废除一个小小金丹的修为怕是不能平息他的怒火,也许师乐成便不能活了。若是换成是我,相信应该够了,无极门曾经的天才。”
故白云无语凝噎,其实执法堂内是有一条,徒弟犯错,师尊需要承担管教不严之罪,在几百年前,曾经有过代替徒弟受罚的先例,不算违背规矩。
可是,可是,于慈是谁?那可是他们这代的天之骄子,捧上天的明月真尊,尽管他修为大减,但是在他们心中永远是师兄。
“明清。”于慈面色苍白又虚弱,居然向他示弱了:“拜托了。”
故白云眼眶都忍不住红了,扇子都快拿不住了,抓着扇柄的骨节泛起了青白色,他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忍不住低声怒吼:“你看看修为都虚成什么样了?!你确定还承受的来寒冰剔除仙骨,雷霆击碎灵脉吗?你担心他会死,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会死!”
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不知道那什么师乐成是什么人物,他只知道他的明月师兄,仙风道骨、目下无尘的师兄为了一个男人要自断修为。
于慈震开他的钳制,神情淡淡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柔软,像是看着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我不愿意他受半点伤害,他还年轻,他会比我厉害的。我这残破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不如做些让我觉得开心的事情。”
故白云无话可说,只是固执看着外面久久不肯答应,晨星寥寥几颗悬在天空,耳边传来师兄再一次低声的请求,“明清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只有这一件。”
故白云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他甩袖离开了自己的屋子,等他背影消失,于慈才控制不住的磕了一手的血,然后含着一颗灵丹,暂时压制住自己的伤势。
这些师乐成在水牢中无从可知,他安静的待在水牢中等待着审判。
但是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起初的时候,执法堂还会对他进行一些审问,对他使用一些刑罚,试图让他承认他是杀人凶手。
但是后来几日,就没有动静了。
这安静得可怕的氛围,并没有让他觉得庆幸,甚至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子不安。
最终这份不安,得到了印证。
故白云走进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手中的红绸扇子醒目非常,他打量着水牢中的男人。
师乐成这十来天的折磨,早就疲惫不堪,疲于应对这些打量,眼皮都没掀开一下。
他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有些西南异族的感觉,尽管是十分消瘦,但还是难掩的桀骜和帅气 。
“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故白云站定,低头看着他,嘴角挂着笑,但是眼神里却丁点笑意也无。
“是吗?真凶找到了?”师乐成微微睁了一下眼,声音沙哑难听,居然听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说他心中服气,那是不可能的,被无缘无故严刑逼供,任谁的脾气都不会好。
“没有,但是有人替你受罚了,你猜到是谁了吗?”故白云心中也是憋着一团火,逍遥峰峰主长风长老,以他和于慈有旧为由不让他执行惩罚。
他才有空来找师乐成,没道理于慈师兄为他受苦,但是他一无所知,理所当然的承受吧?
师乐成听到这话,像是脑海里有一根线紧绷了起来,猛地抬眼,沙哑难听的声音宛如厉鬼一般,“你说什么?谁在替我受罚?”
“你不知道啊?你猜啊。”故白云却像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一般。
师乐成慌了起来,想向故白云的方向走去,但是结实的锁链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故白云扇子一挥,肮脏阴森的水牢里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压在惩戒台上的于慈,他浑身是血,白衣被血染成了血衣,他被五花大绑,以最卑微的姿势跪倒在众人面前,垂着头,银发也是染上了血污。
“瞧瞧这是谁?”故白云心中难受,还要不断刺激师乐成,他说:“你知道他替你受的惩罚是什么吗?”
“我不要!我不要他代替我,我认罪了,我真的认罪了,人都是我杀的!你放开他,不关他的事,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师乐成激烈的反驳,双眼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他向着那个人影走去,他拉扯着这锁链,喉间的锁链收紧,让他声音更加嘶哑了。
他脖子间通红一片,青筋凸起,宛如一条条恐怖的蛇盘旋在颈间,他呼吸不畅,喉间发出嘶吼,他瞪着故白云,企图让他去阻止这场暴行。
“晚了,他已经为你受罚了,剔仙骨、碎灵脉,还有后来加的三十六鞭毁神鞭,若是他受完了刑罚,你便可以出去了,若是他死了,你还要继续接受他未完成的惩罚。”故白云看着痛苦的表情 ,没了快意,只剩下难过。
这个小子是爱师兄,但是他太弱了,连自己都无法管好,还要师兄为他受罚......
师乐成手腕上勒出了血痕,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一直挣扎,心中莫大的心慌像是即将要喷发的火山,他无能为力的看着于慈在火海中挣扎,天火烧毁了他修炼了几百年的仙骨,他身上都是血,衣服变成了破烂的颜色。
褐色的血如此刺目。
于慈的表情扭曲着,这种痛苦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于慈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燃烧了,那藏在深处的仙骨不愿意就这么被燃烧,它想要躲起来,但是最终变成了灰烬。
于慈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了,但是在下一秒天雷劈在他灵脉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还能更疼,灵脉不会躲,它只是默默承受着,他感觉到自己心中害怕,那种即将要被摧毁的害怕。
他还是没忍住,他倒在地上,眼角的泪夺眶而出,他可能等不到他的帝君了......
师乐成看见这滴泪,越发痛苦起来,五脏六腑都被在被灼烧,有什么想要冲破身体,“于慈!于慈,于慈......”
他哀鸣出声了,心如刀割,他不应该不认罪的,就算等待他的是一条死路又怎么样。
玄冰锁链随着他挣扎的动作发出嘶吼,师乐成已然泪流满面了,锁链上他的血迹染红了池水,他悲痛欲绝的表情让故白云生出了恻隐之心,但是下一秒又冷了下来,师兄可能根本撑不住这刑罚。
“于慈,别这样,你别这样......”
师乐成眼里闪过他的冷漠的眼眸,清冷的脸庞,他看似无情的一个人,但是却一直对他好,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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