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音:“没放糖。”
两人沉默片刻。
荀音轻咳一声:“可能是花蜜吧。”
宁墨燃:“怪不得还很香。”
直播间内的远征军面面相觑,有人没忍住问:【玫瑰花有花蜜么?】
他怎么记得蔷薇科植物没有蜜腺?
下一秒,发出弹幕的远征军被尊敬的上将禁了言。
他只好拿起一块玫瑰糕亲自试试。
结果那盘玫瑰糕“刷”一下从直播间里消失了。
【管理员公告:以后直播间内禁止食用玫瑰糕,想吃自己做。】
远征军们:“……”
有人给你做玫瑰糕了不起啊?!
……好吧,的确了不起。
一盘玫瑰糕总共五块,荀音吃了两块,宁墨燃吃了两块,坐在餐桌角落的卡图眼巴巴前地望着最后一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宁墨燃:“小美!”
缠绕在荀音手臂上的曼巴蛇“砰”一声,落地成桶。
宁墨燃把最后一块扔进了大张的蛇口里。
卡图看了眼曼巴蛇猩红的血口,闪烁着寒光的尖牙,粗壮如桶的腰身,以及那双盯着自己的,冰冷的竖瞳。
“…………”
他默默地扒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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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直播如常进行,但荀音并没有像观众们所想的那样再弹一下午箜篌,而是稍稍演奏一曲后,就带着拓荒者号下了地。
对,下地!
来自中央综合大学的古文系教授在午休时间看到了研究生带给自己的录屏,他激动了一中午,连饭都顾不上吃,早早就登录进直播间,想和主播讨论一下高深的学术问题。结果刚适应全息直播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发送弹幕,就见那位音乐家、学者卷起裤腿,手里拿着一把锄头钻进地里,踩了两脚泥。
“……”教授差点震惊得厥过去。
他额头一抽一抽,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恨不得夺过锄头,大喊道:“你放下!让别人来!”
身为一位珍贵的,全联邦屈指可数的古银河系学者,他的手应该是用来翻阅古籍、复兴传统文化的,怎么可以用来锄地呢?
教授心酸、心累、心痛万分!
但他的心痛传递不到荀音那里。
荀音就锄了,不服憋着!
说起来作为一个末世人,荀音从小生活在食物匮乏、土壤污染严重、几乎看不到未来的世界里,他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有一块地可以让自己自由地耕种,这个梦想就算换了个世界也不会改变。
比这稍次一些的梦想是学会末世之前的所有美食,每天换不同的花样做给自己吃。
除此之外,什么书法啦、音乐绘画刺绣诗歌啦,那都是种地之余用来自娱自乐的东西,它们存在的意义是让自己的地种得更好,而不是阻碍自己种地,对于这个主次顺序荀音一直分得很清。
所以他当然不会理会弹幕上一些看似心疼主播,实则劝阻他种地的话,“刷刷刷”,利落地将地里的杂草刨出来,大土块碾碎,完全没有伤到植物的根茎。
弹幕从——
【不!音乐家的手不能用来做这些!】
过渡到——
【咦?他锄草的动作好熟练!】
再变成——
【主播这农活做得比我爸四十多年的老庄稼把式还好!】
【看着也没太费力,怎么就把黑蔓草的根全挖出来了?这种草爱往土壤深处扎,用农药都除不干净,整天祸害庄稼,去年我们家农场就是因为黑蔓草几乎减收一半。】
【这绿萝米的叶子长得特别粗壮,而且没有黑斑病,是不是用的肥料不一样?主播能分享一下基肥的配方么?】
荀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一高兴,就不止分享了自己的独家肥料配方,教会大家怎么把害草“斩草除根”,还即兴赋诗一首: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是古银河系诗人所做的悯农诗。几千年前的封建社会资源匮乏,所有人类都生存在同一颗星球上,每个国家所占据的国土还没有现在的一座私人庄园大,所以当时的统治者十分注重农业,把农民作为“士、农、工、商”中排行第二的阶层,就连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也会率领群臣实行籍田礼,亲自下地耕作……”
教授在本子上“刷刷刷”地记录,荀音说的内容有些他知道,有些他并不是很清楚,但和古籍中查找到的资料能够对上。
他犹豫了一下,有心想多问两句,又担心主播不愿意回答。
这时眼前飘过一条弹幕:
【主播老师锄地的效率真高,姿势也很利落。现在的农场统一使用农业机甲,虽然节省了人力,但是精细程度比主播老师差远了,最后的产量肯定也比主播的地差远了——请问这就是《悯农》里农民种地的方式么?诗人属于“士、农、工、商”中的哪个阶层?这首诗的体裁应该算是古诗中的五言还是绝句?它的韵脚和平仄怎样区分?】
教授眼睛一睁,发现发出弹幕的ID十分眼熟,正是把全息头盔送给他的那名研究生。
“…………”
这时,主播回复了。
他正好锄完了一亩地,把锄头往田垄上一杵,骄傲道:“我种的地就是最棒的!几千年前的古人也不会有我种的好!当然,这主要受限于当时的科学技术。”
“既然你这么有眼光,那我们就来仔细分析一下《悯农》这首诗的内容……”
荀音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桶水,先“吨吨吨”了小半桶,然后拎起另外半桶往地上一泼。
只见他挥舞锄头如挥毫泼墨,观众们眼睛还没来得及眨,就见一幅草书在湿润的地面上成形。
他们尚且没能分辨出草书中写的内容是什么,先被那行笔走龙蛇的字迹吸引,被水珠湿润的土壤在阳光下闪烁着黑亮的油光,一不留神,眼睛都要被笔锋的寒芒刺伤。
教授作为古文系的泰斗,一眼便能认出,地上写的正是荀音之前说的《悯农》诗。
“这字,这字……”
“暴殄天物啊!”
他捂着胸口正痛心,就见湿润的土地被阳光烘烤,快要干掉,而字迹也变得松散。
教授连忙@研究生问怎么截图,好不容易留下了“粒粒皆辛苦”几个字,准备发给自己身为高级书法家的老友看。
这字要是上了拍卖会……唉。
荀音毫不吝啬自己在拍卖会上能值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书法作品,他站在田垄上,以土为纸、以水为墨,以锄头当笔,为研究生解答起了他先前提出的问题。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他的知识深不可测,他的身影,也在观众的眼中渐渐变得高大。
教授听着听着,脸上的神情从“痛惜”、变成了“深思”、最后定格在“尊敬”上。
他好像理解了古籍中那些“淡泊名利、归隐田园”的古银河系人。
他们的名字纵使跨越几千年的时光,遗落在浩繁的卷帙中,依旧如同繁星般闪烁。他们的人格魅力原本是飘忽的、不可捉摸的,但在这一刻,看到浑身笼罩着马赛克的主播,教授觉得那些古人的身影突然在他面前有了实体。
只有这种将知识仅仅当做知识本身,对唾手可得的金钱视而不见,即使居于田间地垄也如高坐万人讲堂一样悠然自得、传道授业的人,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学者吧。
他在学术中浮躁了多年的心,突然沉静下来,就像是被这田间的风,地里的草木,泥土的清香净化了。
这一刻,教授甚至为自己刚刚替主播惋惜的行为感到羞耻:
“几千万甚至上亿而已,在主播的眼里,恐怕还不如他锄头下的一棵小草吧?”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我不如他。”
他恭敬地叫了一声老师,以不输给自己研究生的发弹幕速度道:
【主播老师锄草的间隔是等差数列,而且弯腰的弧度恰好是一条双曲线,请问古银河系人有关于数学方面的著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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