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珣言简意赅:“可以吗?”
李莉咽了口唾沫。
她看看盛珣, 再看看他手上的巧克力。
“可以。”李莉果断点头。
她接过巧克力。桌子对面, 辛灿朝盛珣挑了下眉毛,盛珣则朝他笑笑。
两个人的手在桌子下面扣在一起。李莉不知道这些细节, 她还在组织语言。
“我比我弟弟大一些。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在上初中了。当时我是住校, 所以说实在的, 我们的关系不算很亲近。”
除了时间、空间上的距离,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什么家庭会在女儿已经十几岁之后再生一个儿子?李莉没说,不过不妨碍辛灿和盛珣听懂。
她继续往下讲:“等我上大学,他也才上小学。虽然和他不算很亲近,但我经常和爸妈打电话,也算知道一些他的事情吧。”
李莉微微停顿。
这一回,她的视线是在辛灿和盛珣两个人之间扫过。两个青年一看就知道了,李莉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一些事。
辛灿说:“李女士,你实话实说就行,不用有任何顾忌。”
李莉叹气:“顾忌……好吧。都这个时候了,再说家丑不家丑的也没意思。 “我弟弟不是个好孩子。不是说调皮捣蛋,不写作业那些。他学习成绩还不错,有问题的是其他方面。
“最开始,我爸妈只说他在学校和别的小朋友闹了矛盾。我也没想太多,小孩子嘛,总有打打闹闹的时候。今天吵了架,明天就能和好。
“但后面,我妈突然问我,能不能把我生活费降低一点。 “我那个时候才开始发现不对。不怕你们笑话,我上大学是十年前,当时一个月的生活费是800。不算多,也不算少,就是平均水平吧。家里虽然有个弟弟,但爸妈对我也没太亏待。
“可为什么突然要减少呢?难道家里突然有什么支出,以至于连我的生活费都给不出来了?我很着急,连忙问爸妈。800块倒是其次,家里实在给不了,我找些兼职做也行。但是,总得让我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他们吞吞吐吐了很久,才告诉我,我弟不小心用铅笔戳瞎了他同桌的眼睛。”
李莉说到这里,喝了一口粥。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毕竟即将入冬。食堂里的人也开始减少,不过并没有人来驱赶他们。
她继续往下说:“我那会儿完全惊呆了。没钱的原因也有了,就是家里要赔那个孩子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林林总总吧,真的不是一笔小钱。
“我也就去上学几个月,家里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当时其实很想回去,但交通费也是花销。加上我爸妈一再和我说已经解决了,就是欠了一些外债。我就想着,算了,还是等学期结束再说吧。
“那个学期之后,包括后面大学的几年,我都没再问家里要过钱。学校有勤工俭学的岗位,辅导员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家教的工作。赚的不算多,但是能过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寒假,我赶紧回家。那时候家里已经换了一个房子,我弟也转学了。
“我还想问问当时到底什么情况,可我爸妈和前面打电话的时候一样,只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提那些细节了。我也只好作罢,像是他们说的一样,觉得那是一场意外。
“过年嘛,就算家里出了事,也不能让这个年晦气了。家里还是买了很多鸡鸭鱼肉,准备做年夜饭。也是那个时候,我发现李钺特别喜欢往买来的鸡鸭旁边钻。
“也正常,小孩子都喜欢动物吧?我这么想着,没想到转天就有一只鸭子死了。我还是听我爸妈说的,这次买的鸭子状态不好,可能被老板坑了。
“虽然没到年夜饭,但既然鸭子死了,也不能浪费。我们当天就把鸭子炖了,吃的时候我却觉得有点奇怪。”
辛灿:“奇怪?”
李莉:“对……”
随着自己的话音,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场午餐。
从前自己还在家里的时候,母亲有一套专门做油炸鸭子的手艺。把鸭子从中间剖开,取出内脏,腌制入味,再下进油锅。
做法奢侈,是很偶尔才有的享受。不光是李莉自己,她爸也很喜欢吃。
但当天的鸭子不是油炸,而是切块炖的。
李莉有点失望,问妈妈为什么不做拿手菜。
她其实并未想着要听到什么详细回答,一句「下次做」,或者「最近几天累都累死了」,就能把李莉的话头糊弄过去。但是,她妈妈显出了异乎寻常的紧张,近乎是呵斥她:“炖的怎么了?炖的就不想吃?不想吃出去!”
李莉愣在原地。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遭了这么一番训斥,心里满满都是委屈。这份心情,哪怕是十多年后的现在,李莉都能想起来。只不过,又掺杂了其他心情。
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平常也能感受到父母好像更疼爱弟弟。自己再懂事,都换不回父母的偏心。
眼泪一下子开始在李莉眼眶中打转。她放下筷子回了房间,哭了很久,又睡了很久。晚上起来,父母已经睡了,连晚餐都没有叫她。
李莉又开始委屈。
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弟弟。
李钺手上有一片洁白的东西。靠近看,才发现是鸭子羽毛。
听到李莉靠近的脚步,小男孩转头看她。李莉莫名被看得心口发凉,半晌,李钺扯开嘴巴一笑:“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李钺说:“这些。”
他从旁边一拉。李莉这才看到,李钺身边有一个塑料袋,里面全是羽毛。
洁白的只有他手上那一片,剩下的上面都沾着血。
李莉又愣住了。她知道杀鸭子的步骤:拧断脖子,泡进滚烫的水里,这样才能让毛方便剥落。
会沾上血吗?或许。会沾上这么多血吗?不太可能。
她问弟弟:“玩?怎么玩。”
李钺兴致勃勃,从旁边取了一个抱枕,把羽毛扎在上面,然后拿出一把水果刀,在上面用力一扎!
“我当时觉得自己在梦游,”末世中的基地里,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中,李莉搓了搓自己的手,“就看着他把抱枕划得乱七八糟,状态越来越奇怪——最后,他抬起头,说「不是这个感觉」。
“我问他,什么感觉?他没理我,而是去找鸭子。我赶紧拦住他,说爸妈说了,这些都是过年那天才能杀的——我当时竟然意识到了,前面那只鸭子是不是就是他杀的?没有油炸,是因为鸭子已经不成型了,所以干脆直接炖掉。
“我其实很紧张,生怕他不听我的话。但他听了,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说「好吧,我知道鸭子也不是那个感觉」。
“我被他看得有点害怕。你们知道吗,他明明还那么小,但看着我的眼睛,朝我笑着伸手来摸我眼皮……我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跑回房间里。
“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但那个时候,我竟然——竟然觉得他是想直接把那把水果刀扎进我眼睛里。”
李莉深呼吸。
盛珣建议:“李女士,要不然你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再来找你?”
李莉犹豫一下,摇头:“不,让我说完。这些事我之前一直都烂在肚子里,原本是不敢往外说,后来成了没必要往外说。但现在,你们问我……”
她苦笑一下。
“我来这边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人查我爸妈的情况。李钺在罗城,肯定不会有消息。但我爸妈,他们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种环境,两个老人,怎么活得下去?
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大约也没什么「家丑」了。
“再说,也没什么了。”李莉说。
接下来的内容,她没像之前那样详细繁琐地介绍,而是三言两语讲清重点。
“大学毕业之后,我回潞城工作。当时是住在家里,也是那个时候我确定了,李钺就是有虐待小动物的习惯。
“他还尿床。对了,还喜欢玩火。 “我觉得他的状态实在太奇怪了,所以上网去查。反社会人格,是这么说的吧?好像是某种基因突变,我当时也没太看懂,只知道这个弟弟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会有很可怕的事。甚至再想之前的经历,我开始怀疑,他弄瞎了同桌眼睛那次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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