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海渊问。
「呃……去……去那个……」阿茶迟疑片刻,努力在想好藉口。
「去厕所啦,马上就回来,你拆完线在这里等我。」
「好。」海渊虽然如此回答,但心里却对阿茶话语里头的停顿起了疑心。
阿茶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三不五时还会回头看看海渊。
他发觉海渊也是一直看著自己,便紧张地朝他笑了笑,跟著按了电梯,往楼上的病房而去。
「厕所明明在右边,他转向左边干嘛?」海渊皱起了眉头。
突然,他记起日清应该也有可能在这间医院里,毕竟之前他把那家伙打得那么凄惨,要出院也没那么快。
海渊坐在门诊外的走廊长沙发椅上,门诊号码一声又一声地响,他的脸色也越发阴暗。
他想起了阿茶那个晚上对千岁提及的红线,还有阿茶许久之前就已经去世的老婆玉蝉。
下意识地,海渊伸手按住自己右眼下方的那颗黑痣,阿茶的老婆也在同样位置有这颗痣,而那对细长的黑眼睛,简直就像拷贝一般被复制到自己脸上。一想到这些,海渊心里头就五味杂陈,波涛汹涌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阿茶的,而且从见到阿茶的第一眼起就对他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而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这种情感与日俱增,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他爱看著阿茶说话时不经意会露出的憨然神色,他也爱看他被捉弄时夸张的惊讶反应,还有总是唠唠叨叨,叮咛这叮咛那的关心神情。
海渊从阿茶言语之间,知道他在等著某个人。
海渊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应该是阿茶在等的那个人。
但日清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难道他们相处时那种不需要培养便油然而生的熟稔相亲昵其实并不代表什么,所有的事情只是他一桐情愿幻想出来的?
海渊的拳头握得死紧,狠狠地咬著牙,不停想著关於阿茶的事情。
他没问阿茶是否有和他同样的想法,但如果阿茶与他一样,他根本不可能会瞒著他跑去找日清。
海渊有种不甘愿的感觉。
从来无法对别人敞开心房的自己,明明就如此努力为他辟了个位置,容忍他堂而皇之进驻了。
为什么他心里头却还是有可能存在另一个人。
一想到也许会失去,海渊拧住的眉头便再也无法舒展开来。
直到护士叫了他的名字,他走进去诊间让医生拆线检查伤口,他心里头满满地都还是阿茶的影子。
想著想著,想到他胃都纠结了起来。
医生拿著剪刀将线剪下,慢慢地拉拔沾著新肉的黑线。
一个痛让心情极度不爽的海渊吼了出来:「你是故意的吗?」
他的声音极具震撼力,吓得医生跟护士脸都白了。
「不好意思……」医生颤抖著双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拆线。
护士眼眶含著泪,差点哭了出来。
这样的病患、这样的伤,应该是那种在街头拿刀互砍的凶恶混混才会造成。
他们快被海渊吓死了,只希望他口袋里没有什么刀啊枪啊之类的,最近治安不好,医院真的是很不安全的地方。
第五章
阿茶一路走到日清的病房门口,慢慢地推开门进去。
单人房里电视的声音开得挺大,当病床上躺著正在看节目的日清发觉有人走进来,而那个人居然还是阿茶时,睁大一双感到不可思议的眼睛,睑上流露出欣喜,直盯著阿茶看。
「泽方。」日清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挣扎著要从床上下来。
「不要不要,你躺著就好,我只是来看一下你有没有怎么样,马上就要回去了。」阿茶拉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然而心里还是对日清存有惧意的阿茶,椅子离床也留了一段距离,这样就算日清熊熊发狂扑过来,也没办法抓到他。
日清见到阿茶来看他,高兴得有些过头,他还是想下床,但盖在身上的棉被才掀开,便听见阿茶大喊。
「就说叫你躺在床上就好,不要下来啦!」阿茶往後一缩,还是挺怕这个家伙的。「你如果又要干什么,我立刻就走了喔,小渊他在外面等我,所以你最好不要乱来。」阿茶几乎是吼著说。
日清抓著棉被的手一紧,握成了拳,脸上浮现又伤又痛的表情。
两人在僵持了片刻以後,日清才松开手靠回床上,视线从阿茶身上栘开,声音木然地问著:「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什么来的?」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怎样,有些担心你的伤啦!」日清一问,阿茶就很老实地回答。
「我们都回宿舍那么久了,你也没回去,我就想你应该还在住院。我今天是陪小渊来换药跟拆线,顺便就想说来看一下你这样。」
「我没事。」日清说:「只是留下来作了些检查,加上医生说脑震荡需要观察几天,才没出院。」
「我听小渊说,你们两个人是兄弟喔!」阿茶小声地问了句。
日清没有回话。
阿茶继续间:「你们兄弟两个是安怎每次见面每次都要打架,不行好好的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讲吗?」
「不可能。」日清说:「这个世界有他就没有我。」
「可是你们是亲兄弟捏,这样不好啦!打来打去,又是脑震荡又是棒球棒,家里的大人难道都没说一句吗?你们这样下去,真的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和好?能作兄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捏,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讲,一定要用打的才可以?像这样你送医院躺好几天,他也痛好几天,值得吗?我看你们就手握一握,把以前的事情全忘记算了,好不好?」阿茶殷切地看著日清。
「不可能。」日清还是如此回答。
「只要有心就有可能啦!」阿茶说。「我看你跟他都把不爽的事情说出来,然後我再来慢慢给你们『乔」一下,跟著你们就试试看互相谈谈心事、讲讲话,最好你们也可以搬到同一间房间去住住看,然後久了以後你们就会看对方比较顺,跟著也就比较不会一见到面就来打架了。」
阿茶想得很美好,脸上笑容浮现,问著日清:「这样行不行?」
「到死都不可能。」
「驹,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讲都讲不听!」阿茶激动地站了起来。「打架到底有什么好的,一定要两个死一个你们才爽快吗?亲兄弟耶,也就是说小渊是你的哥哥还是弟弟,死了就没了,再也没有了耶!」
从以前到现在,阿茶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身边虽然有很多好朋友,但是好朋友太阳下山後就都回家和亲人一起吃饭了。他一直很向往有很多兄弟姊妹的大家庭,所以始终不明白这两个人明明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却活像仇人一样,每次见面就想干掉对方。
「我从来不承认那家伙是我弟弟。」日清咬牙切齿地说:「他妈当我爸的小老婆,害得我和我妈备受我爸的冷落,後来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们赶到外面去,我爸还是对他们念念不忘,嘴里老是小渊小渊地念,念著要接他们回来。」
日清愤怒得脸都扭曲了,他将目光转向阿茶,紧紧地盯住他。
「我妈後来受不了他的心在别的女人身上,终於因此跟我爸离婚,独自一个人搬到美国去,扔下我们这些孩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叶海渊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妈造成的,你说,我怎么拿他当亲兄弟看?」
「……怎么跟我听来的不一样……」阿茶眨了眨眼。「我听到的是说,你爸把小渊他妈抛弃,然後都没有管小渊他们的死活说……」而且外面还都在说,他们的爸爸是混黑道的,人面很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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