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总归是要和和气气的。”裴斯远道:“将来回了京城,也不可为了此事再与君恪起争执。”
“师父,我对师兄早已不敢造次了,就是怕他不放过我。”
“那你就让他打一顿呗。”
“……”
余舟不愿听他们师徒二人絮叨,扶着原悄起身,说是要去赏月。
原悄早就吃饱了,闻言忙跟着他去了花厅。
“想家了?”余舟问道。
“前些日子给兄长们写了信,估计再有几日回信就该到了。”
余舟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见他烧得并不厉害,这才放心。
“我问的不是京城的家。”
原悄一怔,“余先生想家吗?”
“偶尔还是会想的,不过我在那个世界死过一次,所以那感觉会不大一样,好像很多东西在死去的那一刻,已经被切断了。”
“我同余先生不大一样,我没有经历过死亡。”原悄道:“或者说……我在现实中没有经历过死亡,只在梦里梦到过……”
“做噩梦了?”
“不知道算不算噩梦,最近老是会梦到穿书前的事情……也不算是穿书前的事情吧,我没经历过那些事情,也没有记忆。但是那个梦境很真实,就像是真的一样,我在那个梦里好像死过一次。”
余舟拧着眉半晌,“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我听不大懂。”
“卫南辞去对付那个Alpha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他一起,在一个即将报废的舰舱里,我好像是受了重伤,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快不行了……然后他就开始用精神力替我疗伤。”
“后来呢?”
“我伤得太重,他根本就无力回天,但他很固执……像是打算跟我一起死似的。”
余舟想了想,问道:“你确定你从前不认识卫南辞?”
“不认识,我在京城的街上遇到他那次,是第一次见他。”
“你在星际时,谈过对象吗?”
“没有。”
“没有合适的,还是年龄太小?”
“都有吧,我在读书,还没有正式毕业。”
“你还做过别的梦吗?”余舟问。
“很多零零碎碎的,有些醒了就记不住了,但是好像都是关于星际时代的。”原悄道:“我想不通,为什么星际时代的梦里,会有卫南辞,他明明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啊。”
余舟想了想,“你比我聪明,你都想不通,我肯定更帮不上忙。你怎么没和小卫商量呢?说不定他能分析出什么来呢?”
“我其实有个猜测……余先生,你说我既然是从时空裂缝穿来的,会不会再穿回去?”
“啊?”余舟惊讶了半晌,“应该不会吧……我都穿过来十几年了,都没回去。”
“咱们的状况不一样啊。”
“也对,我是死了穿来的,来的时候原主也死了。你不同,你是活着来的,还是身穿。”
正因这个猜测,原悄才不敢轻易告诉卫南辞。
他怕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徒增对方的烦恼和不安。
“但是我反而觉得你该告诉他。”余舟道:“你想啊,万一是真的,他怎么办?”
原悄鼻子一酸,抬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余先生,我有点害怕。”
“你是不愿离开小卫的,对吧?”余舟问。
“嗯,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一个父亲。”
“没有别的原因?”
“我……我也不舍得卫南辞。”
余舟想了想,自觉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便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跟他说吧,人多了总归好办事。你也别怕他不安,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是习武之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安就不安呗,他肚子里又没孩子,不安也让他忍着。”
原悄闻言顿时被他逗笑了,心中的纠结也减轻了不少。
当晚,余敏行临睡前又帮他诊了一次脉。
卫南辞颇为紧张,却一直克制着没太表现出来。
“虽然烧得不厉害,但是也不能一直这么耗着,一会儿我给你开一副方子,先煎一副药喝了试试吧。”余敏行道:“我会斟酌一下,尽量不影响你肚子里的孩子。”
“好。”原悄点了点头,倒是颇为配合。
余敏行随后便走到书案边,帮原悄开方子去了。
好在他来之前,将可能会用到的药材都备了一些,所以并不需要差人去城内抓药。
“难受吗?”卫南辞握住原悄的手问道。
“不难受。”原悄凑到他身边嗅了嗅,“沐浴过才回来吗?身上没有酒味。”
“怕你闻着酒味难受,没关系,一会儿你沐浴的时候,我还是可以陪你。”
“我可以让金锭子陪我,不用你陪。”
“金锭子累了,我让他去休息了。”卫南辞道。
原悄并未与他啰嗦,待余敏行去抓药时,便任由卫南辞帮着他沐了浴。
当晚喝了药,原悄便睡了。
不知是与余舟那一番交谈,让他放松了些许,还是因为药力的缘故,当晚他睡得很是踏实。
半夜,卫南辞又悄悄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烧退了,这才放心。
只是躺在榻上半晌,卫南辞也毫无睡意,他方才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他和三郎,都穿着很陌生的衣服,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不知为何,三郎好像受了伤,还伤得挺重……
卫南辞深吸了口气,看向躺在自己怀中的人,只觉心口有些发闷。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也不知道梦里的原悄为何会受伤。
“三郎……”卫南辞低声唤了他一句,原悄似是有所觉,往他怀里靠了靠。
卫南辞凑上前,在少年唇边落下了一个吻,这才搂着人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又做了个梦。
但这个梦与先前那个不大一样……
梦里的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原悄则比他更小,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小时候的三郎比现在看着更软糯,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看上去有种奶呼呼的感觉。
“又怎么了?”梦里的小卫南辞朝小原悄问道。
“卫南辞,我饿……”小原悄瘪了瘪嘴,小脸看着委屈巴巴的。
小卫南辞看着有点不耐烦,却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了两块糖,塞到了小原悄手里。
见小家伙扒了几次都没扒开,他便拿过去剥好,直接塞到了对方嘴里。
小原悄的脸颊本就圆乎乎的,塞了一块糖之后看着更圆呼了,特别可爱,让人很想戳一戳。于是梦里的小卫南辞果真伸手戳了一下,惹得对方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卫南辞被小原悄梦里这副可爱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但他这个梦很快就结束了。
他忍不住暗道,这个梦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切,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原悄那张脸戳起来时那种软乎乎的触感。
卫南辞鬼使神差地抬手在原悄脸颊上戳了一下。
他这一下戳得很轻,却还是把原悄吵醒了。
金锭子在外屋留了烛火,所以内室也隐约有些光亮。
两人借着昏暗的烛火对视了半晌,原悄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刚才做了个梦。”原悄道。
“我也是……”卫南辞道:“我梦到了小时候的我和你。”
原悄一笑,“你梦到的,不会是咱们的孩子吧?”
“不是,两个孩子不是一样的年纪,而且……你叫了我的名字。”
“我小时候什么样?”原悄问他。
“白白软软的,很漂亮,头发有点泛黄,还有点微微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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