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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被子掀开了，杜柔瞪大眼睛看着他。
五皇子趁机将药舀到她唇边，“喝吧，不骗你。”
一勺一勺喂完了药，五皇子想转身拿蜜饯，杜柔抢先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了四五块桃干。
她捻起一块，随即下定决心的塞进嘴里，嚼碎咽下去后又塞了一块同时递了一块给他。
“给我的”，五皇子先是惊愕，然后笑出了月牙，“谢谢柔儿。”
那副欣喜不已的模样看得杜柔眼眶一热，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
本来已经接触到桃干的手顿住了。
五皇子定定的看着那双印满自己影子的眼眸，渐渐被绝望和后悔淹没，就在它将要熄灭最后一丝光亮时他动了。
拿过桃干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在杜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还嫌不够的抢过布袋一块一块的吃了起来。
他像是完全不知情般边吃边絮叨：“说起来离京这么久，不知道王府情况怎么样，王妃性子那么硬，临走前把她管家权夺了怕是已经闹到母后跟前了。”
“对了，你院子里的汤圆要生了吧，也不知道会有几个猫崽子，希望不要像它们娘一样圆滚滚的，没一点波斯猫的美貌。”
“母后怕是要对我失望了，希望父皇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让她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辈子。”
“咳咳咳，还有大哥儿，他那身子我就不指望别的了，咳咳咳，别太早来找我就好。”
“咳咳咳......”
站门口的内侍听见动静探头看过来，见五皇子捂嘴咳出了满床的鲜血，顿时骇得连滚带爬的向外面冲去，“不得了了，快来人啊，殿下出大事了——”
没理会外面吵闹，杜柔僵硬的抱住五皇子，“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有毒还要吃？
“咳咳咳，和柔儿没关系，早上我接到舅舅的，咳咳，飞鸽传书，原来京城也有‘异事’发生，还是太爷爷亲自下凡让父皇，咳咳，收拾我，与其被贬去守皇陵或者圈禁一生，咳，不如，咳，不如归去。”
五皇子颤抖着伸手去摸杜柔的脸，轻声道：
“只是柔儿怕也不能幸免，咳咳，也好，咱们一同去阴间刚好可以求阎君让我们下，咳，下辈子做正正经经的夫妻，咳，不，不对，我怕是暂时投不，咳，不了胎了，柔儿你，咳，你愿意等等我，咳咳咳......”
杜柔眼中泪珠一滴一滴的跌落，但她没有吭声。
见状五皇子激动的挣扎起来：“柔儿，咳，柔儿你回答我，你，咳咳咳，柔...柔...柔，噗......”
猛的喷出一口鲜血，那颗不甘的头颅最终还是无力的低垂下去。
杜柔安静的抱住他没动弹。
半响后，惶恐的幕僚带着大夫赶到时，两人已经一同没了气息。
第73章 房梁
李旭赶到燕山的时间比预估的晚了两天。
因为前天赶路的时候突然下雨了, 还是倾盆大雨，冒雨前进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他只能临近找了一户农家借宿。
那是一户简单的四口之家, 姐弟俩懂事，大叔大婶也热情的很，当然也可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简单吃过晚饭, 李旭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滴滴哒哒”的雨声，虽然担心姚紫但还是没忍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
太好了, 可算是下了雨, 再这么旱下去他怕整个大夏都得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到时候苦的还是老百姓。
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到了第二日势头依旧未停，老天似乎存了弥补的意思，雨水像是不要钱一样洒向人间，直至半夜才稀疏起来。
第三日清晨, 伴随着美丽的彩虹李旭重新启程，这次很顺利，半天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原本听说燕山封城他还很担心, 可到地一看发现已经解封了, 只是城里气氛怪的很, 像是有什么很高兴的事情但不敢表露出来, 得藏掖着，自个儿偷偷高兴。
再者就是，他已经看到好多户人家挂着白幡了，难道燕山真的有疫病？
心里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去往客栈的路上途经一家医馆, 李旭看到有士兵架着一位发须半百的老大夫走了出来。
老大夫哈哈大笑着, 一脸的痛快。
“没错，有毒的果脯是我给侧妃娘娘的，那毒是我们家祖传的，保管见血封喉，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当然，被上天厌弃的畜生也不会有神仙愿意救。”
“抢人妻子、灭人满门，还妄图让全城的百姓闭嘴，如此歹毒的人怎配活着，你们看见没有，他一死老天就下了大雨，可见我说的没错。”
“儿啊，我的儿啊，你看到没有，爹给你报仇了——”
他们渐渐走远，只留下指指点点的围观之人和呆若木鸡的李旭。
抢人妻子、灭人满门，遭上天厌弃？
是指五皇子吗？
五皇子死了？
可妄图让全城的百姓闭嘴是什么意思？
和...和城里这么多丧事有...关？
李旭木然的抬起头，医馆内的白布丧幡映入眼帘，那一片白茫茫似乎长了刺一般让他猛的瑟缩了下，随即低下头沉默的听着大家的小声议论。
“陈大夫真可怜，独生的儿子呢，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家留根香火。”
“是啊，听说他娘子接受不了打击，一条白绫也跟着去了。”
“诶，我认识陈家小子，顶好的人品，医术也好，长的也俊，只是命不好，在别人说...那谁被老天厌弃是活该的时候附和了两句，结果...啧啧！”
“该死的畜生，我家侄儿正正经经的读书人，今年正准备下场考乡试呢，却遭此横祸，我可怜的兄长和嫂嫂都快哭瞎了。”
“小声点，虽然现在是上官大人管事，但那人身份，大家伙还是顾虑些的好。”
“......”
半响后，一身男装正准备离开的姚紫在客栈门口碰到了失魂落魄的李旭。
“少爷？”
“少爷？”
“少爷你怎么了？”
眼前晃动的手掌唤回了李旭的神志，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看见姚紫眉眼带笑的轻快模样，那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是心愿达成的喜悦，满满当当的好心情。
沉默了片刻，李旭轻声道：“没什么，在想别的事情出了点神，姚紫姐这是事情办完了准备回去？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就错过了。”
“是啊，本来前天就想走的，后来不是下雨了吗”，姚紫俏皮的学着记忆里
那些男人的动作，双手抱拳道：“劳烦少爷担心，还特意跑这一趟，小生在此谢过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自从得知五皇子的死讯并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后她就一直如此，极容易莫名其妙被逗笑，时常弄得旁人看傻子似的看她。
这不，跑堂经过的店小二隐晦的冲她翻了个白眼。
李旭自然知道其中原因，他静静的等姚紫笑完，才在她招呼走的时候表示要再待几天。
姚紫诧异：“少爷在燕山还有什么事要忙吗？”
“你忘啦，以前我答应过那对乞丐母女要让她们落叶归根的”，还有...李旭抿紧唇角，最少，最少也要去他们灵前说声对不起。
显然姚紫早忘了那对乞丐母女，不过既然是有正当理由两人自然反身回了客栈。
下午，按照女乞丐说的，她夫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李旭独自顺着打听到的地址找去时那里已经住上了新主人，是她丈夫的堂房兄弟。
他们听了李旭来意十分感激，还抹着泪说大伯一家也算是在阴间团圆了。
是真伤心还是演戏李旭不置可否，他得到会择吉日将母女俩的骨灰和家人合葬的承诺后就离开了，去往第一户‘伯仁’家中吊唁。
......
一共二十五户人家，李旭顶着故交、同窗、受过帮助等等各种身份混进灵堂。
双膝跪地，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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