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侄女准备收回视线时,突然注意到旁边桌上的一个袋子,拿过来一看,里面是一条绿色的连衣裙,看着像是新买的。
“姑妈,这是晚晚姐的裙子啊?还挺好看的。”侄女拿着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张女士看了一眼,认出来这是任晚晚前几天买的裙子,又看到侄女挺喜欢这条裙子,便自作主张:“晚晚前几天买回来的,她还没穿过,你要是不介意,就送你了。”
“真的?!谢谢姑妈!”侄女惊喜。
张女士顺水推舟送人情:“没事,反正晚晚走了,她的东西也都没用了,最后还是要扔的。”
侄女连忙道:“姑妈,先别扔啊!我看看还有没有能用上的!”
说完,侄女连忙去翻衣柜。
只是任晚晚平时都是穿裤子,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翻出几条裙子,全部都打包带走了,稍微好看一点的外套也都拿走。
“姑妈,那这些东西都归我了!我先放我爸车上去!”侄女拎着大包小包,笑嘻嘻离开了。
衣柜被翻得一团乱,张女士也没收拾,到外面先去忙了。
没多久,又有亲戚家的女儿找到张女士,问:“大舅妈,我听说晚晚姐的东西都不要了,我可以来拿一点吗?”
毕竟都是亲戚,张女士自然答应,带外甥女去了任晚晚房间,说:“你自己挑挑吧,晚晚也没什么东西,都是一些假货。”
“没事,只要好看就行!”
外甥女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任晚晚的一些耳环项链,虽然不值钱,不过也挺好看的。
之后又来了好几批人在任晚晚房间里找东西,只要是能用上的东西就全都带走了,不拿白不拿。
就连任晚晚买给儿子的学习机,也被一个亲戚分走。
“反正你们家任奥添不上学,这学习机要着也没用,我家小孩三年级了,年年考一百分,学习机可有用了!”亲戚笑眯眯的。
“没事没事,你用得上就行!”张女士非常大度,丝毫不介意。
明明这个房间的主人才死了一天不到,张女士就已经把房间里的东西当成人情送出去了。
只剩下一个乱糟糟的房间,还有被遗忘的任奥添。
衣柜里的那些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柜子抽屉也全都被打开,地上全是散落的小物件。
任奥添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看着怀里的小熊,默默挡住小熊的眼睛。
从早上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吃东西,却一点都不饿。
任奥添像个透明人一样,躲在房间角落里不出去,也没有人过问。
一直等到晚上,任父的堂侄女过来了,任父这才想到任奥添,到处找人都没找到。
不止是任奥添找不到,连任炀也见不到人影,不知道跑去哪了。
最后还是在张女士的提醒下,任父这想起来任奥添还在房间里,连忙把人从房间里拎出来,气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躲里面不出来!”
堂侄女就等在大堂,任父把任奥添带过去,脸上瞬间换上笑脸,温和道:“小添,来见见你小姑姑。”
任奥添抬起头,眼前是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陌生女人,画着浓妆踩着高跟鞋。
任父就在旁边看着,看到任奥添一直不喊人,急了,低声催道:“喊人啊。”
“小姑姑。”任奥添很轻地喊了一声。
“小添都长这么大啊,姑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小姑姑笑着俯身下来,打量着任奥添,发现任奥添有些瘦巴巴的,“就是有点瘦,没养好。”
小姑姑一低头,发现任奥添的鞋子都很破旧,心疼道:“鞋子都这么旧了。”
任父连忙道:“是晚晚没带好,不会带小孩,平时饭都不管,连新衣服新鞋子都不给小孩买。”
张女士在旁边点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叹息道:“我们也说过晚晚好多次,再怎么穷,也不能穷孩子啊!可晚晚不听,非要拿钱给自己买新裙子!”
“前几天晚晚去镇上买东西,只给自己买衣服,都不给小添买!”任父加重语气,紧接着语气一转,“我们年纪大了,也不会带小孩,小添跟着我们也受累。”
小姑姑信以为真,越听越心疼,摸了摸任奥添的后脑勺,问:“小添,你妈妈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任奥添摇头。
小姑姑只以为是小孩胆子小,就算妈妈对自己不好,也不敢说真话,于是继续问:“那你以后要不要跟着小姑姑?小姑姑给你买新衣服,给你吃好的穿好的。”
任奥添听得懂,还是摇头。
旁边的张女士见状,连忙打圆场:“小添他年纪小,不懂什么意思,我再跟小添好好说下。”
说完,张女士给任父使了个眼色。
任父瞬间明了,拉着小妹,热情道:“来来来,我们到里面谈谈小添的事情。”
小姑姑拎着包包,跟着任父往房间里走,一边说:“大伯,我说个数,三万。”
“小添是我唯一孙子,你三万就这么拿走,不太好吧?”
“大伯,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小添是晚晚在外面跟别人生的孩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三万真的低了,小添再怎么着,也是我们任家人。你想想,你要是去外面领养个小孩,毕竟是外人,养不熟的……”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进到房间里,房门关上,再也听不见。
张女士看到两人进房间里谈话去了,转头朝任奥添叮嘱道:“要是明天姑姑再问你要不要跟着她,你就点头,记住没!”
任奥添还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张女士看得心烦,又想到刚刚小姑姑说任奥添太瘦了,于是把人带去厨房,“你去吃饭,多吃点!”
晚餐席已经吃完了,不过厨房还有一些剩饭剩菜。任奥添捧着碗坐在厨房里,默默吃完了剩菜剩饭。
院子里还有一些亲戚没有离开,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又或者是打牌。
任奥添吃完饭,就被张女士带到大堂,身上套上了白色麻布,脑袋上也绑了一个白色头巾。
棺材旁边摆着几个垫子,张女士把任奥添带到一个垫子前,“跪着。”
等任奥添跪下后,张女士也跟着跪在另一个垫子上,又四处张望了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任父请来了专门办丧事的念经师傅,把师傅带到大堂,张女士也开始哀嚎了——
“晚晚啊!我的女儿!我女儿怎么就没了!”张女士的声音很夸张,甚至还扑到棺材边上。
丧事师傅在旁边开始念经,任父也跪在棺材边,干嚎:“晚晚!你还这么小,怎么就走了!就留我们两个老人家!以后怎么办!”
任父和张女士越嚎越大声,似乎非常难过。唯独任奥添无动于衷,跪在垫子上没动。
不过任父也没嚎太久,就做了个样子,在遗像前上了香,又问:“任炀跑哪去了?一下午都没个人影……”
张女士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又嫌垫子跪着不舒服,起身揉了下膝盖,随口应道:“不知道,中午就没看到他了。”
“家里这么忙,就知道天天出去鬼混!”任父生气,也懒得再管,和张女士到院子里继续打牌去了。
就只剩任奥添一个人还跪在垫子上,陪着妈妈。
丧事师傅的念经声和院子里的打牌吆喝声混在一起,院子里已经凑了好几桌打麻将的,就连丧事棚也还没有拆,明天还要继续办一天。
院子里热热闹闹,突然,有个打麻将的人注意到任奥添还跪在大堂里,惊讶道:“这小孩怎么不哭啊?”
旁边另一人见状,吆喝一声:“任奥添,你妈妈死了,你不哭?”
听到声音,任奥添缓缓抬头。
有个亲戚走过来,指着棺材,朝任奥添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以后你妈妈都没了,再也看不到你妈妈了。”
亲戚等了一会儿,看任奥添还是没哭,失望道:“还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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