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行,够不到。
周老师拼命向前伸手,却根本赶不上唐诺掉下去的速度。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瞬间, 一个小小的身影越过了他, 冲向唐诺。
叶醉醉晚了周老师一步出门,也晚了周老师一步看见事故现场, 但他的反应却比周老师快得多,熟悉的轮椅出现在眼中的瞬间,叶醉醉就如张开翅膀的飞鸟一般向它扑去。
他一脚踩在轮椅的靠背上,借着反作用力往前一蹬,猛地往前一窜。
指尖触到了唐诺的身体,但只是一触即离。
“诺诺——”
意识到错过的瞬间,叶醉醉丝毫没有犹豫,凭借着极佳的平衡力在半空中更换姿势,换了一只脚蹬在窗台上。
这一次,他终于抓住了唐诺。
——并跟着唐诺一起掉出窗外。
“醉醉!”
周老师终于赶到,走道上却已经没有了小虫崽们的身影。
难道……
最坏的设想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周老师两腿发软,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地。
突然,一条毛绒绒的尾巴从窗外冒出来勾住了他的手腕。
周老师愣了半晌,下一秒,手腕上传来巨大的拉扯力,把他整只虫都带着往窗外冲去。
还好周老师是只大虫,半边身子撞到窗户上,抵消了下落的趋势。
手腕上传来的重量让周老师砰砰直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下,他努力调整姿势,全身使力,把毛绒绒的尾巴拉了上来。
跟着尾巴一起上来的,是串成一串的两只小虫崽。
叶醉醉双手环抱住唐诺,尾巴勾在周老师手腕上,就像是一只倒挂在树上摘香蕉的小猴子。
周老师惊魂未定地对着两小只地查看了一番,确定他们都没有受伤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醉醉,呜呜醉醉……”
唐诺一边哭一边喊着叶醉醉的名字。
叶醉醉反而是全场最镇定的虫,他像是一只大虫一样安慰唐诺:“诺诺你别哭啦,你……你怎么掉出去了呀?”
每次和唐诺见面的时候,唐诺都处在危机中,这都是已经是第三次了。
因为次数太多,叶醉醉甚至有一点见怪不怪的感觉。
“我,我……”
唐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是视线却屡屡朝宋老师的方向看。
叶醉醉留意到唐诺的小动作,于是把目光投向宋老师:“是不是这只坏虫欺负你?”
宋老师大呼冤枉:“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只虫崽自己往我身上撞,撞了我以后还往墙上撞,这破轮椅只能撞得过我,哪撞得过墙啊,撞了两下就翻出去了。”
唐诺害怕宋老师在叶醉醉面前谈论有关“残疾”的事,赶紧接口道:“是,是的,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唐诺想要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周老师却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宋老师:“你就在旁边看着,不知道阻止一下吗?”
刚才情况紧张,周老师只顾着救小虫崽,现在冷静下来细想——宋老师就在走道上,距离小虫崽们的位置比从教室里出来的他要近得多。
然而,从周老师发现意外到叶醉醉冒长尾一起跟出窗外的时间里,宋老师双手插兜地看了全程,根本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仿佛根本不觉得一只年幼的小虫崽掉出窗台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我阻止?我怎么阻止?我可是受害虫!”
宋老师觉得自己毫无问题,面对周老师的指责大呼冤枉。
“行了,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周老师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对宋老师袖手旁观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
他也不是非要强迫宋老师像他一样焦急,只是他觉得身为一个老师,或者说作为一只成年虫,在小虫崽出现意外的时候,起码不该是这样冷漠且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一直看不惯宋老师的做事方式,现在更是打心底里厌恶宋老师的为虫处事。
只是,哪怕周老师现在是低年级组的教学组长,他也并没有利用权势压虫的念头。
他想让宋老师跟他去办公室详细地说明这件事,把事情说清楚了,给小虫崽的家长们一个交代。
可惜的是,周老师想点到为止,宋老师却不肯放过他,他没有动用领导权力的意识,宋老师却从未忘记过做领导时的架势。
“哟,有什么话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还特地要去办公室?”宋老师傲气十足地说道:“这里是一楼,就算真的掉出去了又能怎么样,真不愧是年级组长啊,一件小事都能搞得这么紧张。”
这话让不准备深入追究这件事的周老师彻底破防了:“你是什么态度,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算是一楼的高度,对于小朋友们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为了低年级小虫崽们的安全,低年级的教室楼层确实都偏低,这里是一楼,即使从窗户摔出去也不会出现生命危险,但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没有危险。
小虫崽们才那么一丁点大,平地绊一跤都惹虫心疼,教室外窗沿到地面的垂直距离起码有一米多高,对于身高连一米都不到的小虫崽们而言已经足够危险了。
周老师难以想象怎么会有老师能说出这样……这样冷漠无情的话。
他也无法想象这样的虫平时是怎样对待他的学生的。
“要这么说,哪里都有危险。”宋老师白了周老师一眼,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嘲讽:“周老师这是新官上任,想拿我开刀立威?”
他自己做过领导,觉得拿捏了周老师的心思,他以为这样说周老师就不敢对他怎么样,然而,周老师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真的拿你立威吧。”周老师推推眼镜,认真且严肃地说道:“宋老师,我认为您或许不适合带领低年级班级,我会向校委会及皇室当局反映这件事,重新安排您的工作岗位。”
宋老师就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周老师你在说什么,还皇室当局,你以为你有这种权利吗?”
周老师冷冷地说道:“我有没有这个权利,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在叶醉醉通过入学审核的时候,司焰就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会被叫家长的准备。
他并不害怕被老师叫家长,他还挺期待这种新奇的体验。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甚至是入学的第一天。
甚至他和叶绻才刚从学校里走出来,刚刚走到停车的地方,连车都还没来得及上,就被老师一个电话叫了回去。
老师给了他们一个办公室的门牌号,让他们直接去办公室见他。
实在是太快了,也新奇过头了。
挂了电话后,两位家长面面相觑。
开学第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们的心却拔凉拔凉的。
司焰的心中五味杂陈,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带娃的艰辛。
叶绻怕得不行,像是一只淋湿的小猫咪一样瑟瑟发抖,往回走的一路上都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是不是醉醉做了什么错事,学校会不会不让他上学了……”
“没事的,有我在。”
司焰虽然嘴上安慰叶绻,自己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得厉害。
不管怎么说,这出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虽然他曾在老师面前夸下海口,会关心好小虫崽的校园生活,随叫随到,但他也不想真的隔三差五地被叫到学校去挨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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