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能吃上热的。”众人纷纷表示很意外。
“这次改建工作要进行很久,天天吃压缩干粮可不行。”琼斯说:“听说改建指挥部那边已经接上了水和电,餐厅也有了,这明显是要打持久战的。”
吃完饭,把刚才脱下的防护用品再穿戴回去,小队成员又开始了繁重的体力劳动,等到下午六点快到才勉强把事情做完,于是又一路小跑回到改建指挥部门口等大巴。
陆迟找机会向余彦军打听了行动队选拔的事情,知道了该如何向搜索队后勤部提交申请,如何凭申请去军部报名。
“听说现在选拔的要求很高啊,不过老弟你肯定没问题。”余彦军早知道陆迟要走,心态也比较平和。
其实陆迟原来并不是非走不可,但是搜索队改变工作内容以后他再待下去就很不合适了,没有机会接触丧尸、也没有足够的可支配时间,他的真正目的没法达成,不过为了自己在基地里的表现能够更可靠一点,选拔之前他还是会继续好好干着这份清理工作的。
来接人的大巴陆续到达了停车场,搜索队员们排着队开始上车。
第十三小队和另外两个队同一辆车,人员暂时混杂在一起,一个男人伸手拉住门口的把手正待上车,后面的陆迟却猛地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衣服后襟——
第15章 双脚接触地面
周围的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陆迟已经把那个男人拉下了车。
“放开我——”那个男人叫了起来,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年纪更大点的中年男猝然回头低喝:“你干什么?”他想要阻止陆迟,无奈陆迟动作太快,前头那个男人已经被陆迟拖离了队伍,丢到大巴后轮附近。
“阿坚——”中年男想要上前去扶地上的人,陆迟展臂一横,拦住了他的脚步。
“你看不出来他已经感染了吗?”陆迟眉头拧起,“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放屁!”中年男一掌扇过来,却被陆迟勒住了手腕,他急得目眦尽裂,“我弟弟才没有感染,他只是不舒服!”
两人的争论吸引了附近一些人,听到‘感染’这个词的时候,人群立即一哄而散,很快远处维持秩序的行动队就过来了,几名士兵全神戒备举枪避近。
“举起手来,抱头下蹲!快点!”其中一名带着中尉肩章的军官大吼。
“各位长官,我弟弟真没事,他就是有点发烧。”中年男还试图阻拦一下,一串子弹打到了他的脚边,开枪的士兵语气严厉,“老实点!”
中年男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蹲了下去,然后陆迟也被喝令下蹲。
那个叫阿坚的男人蜷缩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士兵枪支上的战术手电照到了他的脸,可以看到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上泛着青绿的死气。
那名中尉按住肩头的对讲机:“报告,停车场发现一例感染者!”
“启动紧急处置程序!”对讲机另一头的人下令。
“感染确认!”中尉随即大喊:“执行清理!”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位队员就开枪了,近距离的突击□□射击瞬间就打爆了地上那人的头骨,鲜血和脑浆溅了一地。
中年男呼吸急遽,颤抖着跪倒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开枪?”陆迟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他还没有完全丧尸化,还来得及治疗的!”
没有人回答陆迟的问题,三把突击□□都调转方向对准了他。
“发现两名密切接触者。”中尉冷冰冰地报告。
“执行隔离。”对讲机里的人说。
中尉一偏头,喊了一句“手铐”,然后就有士兵从背囊中掏出手铐。
“转身,手放背后,违令者视同感染。”中尉宣布。
陆迟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到了九月中旬,秋分临近、白昼渐短,此时停车场上光线黯淡、气温也降了下来,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仿佛正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转过身,陆迟将双手伸到背后,感觉到金属环扣的温度绕过了手腕,然后清脆的咔嚓声。
片刻之后,陆迟听到有车辆驶近的声音,回头就见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大巴旁边,有人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严队!”中尉向那个人报告情况,而那人同时也看到了陆迟。
这是严铮林第二次见到陆迟,青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搜索队制服,微卷的中长发因为沾满了灰尘而打结,刘海凌乱地向后梳去,露出大半个额头和眉峰,当他回眸看过来的时候,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浸染了浓重的墨色,斜照的霞光为他描绘出了一道浅金色的轮廓,一侧光明、一侧黑暗。
这个陆迟给严铮林的感觉不一样了,就像一位曾经高高在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失去了翅膀,失去了飞翔的能力,然后坠落凡尘,双脚接触到了地面。
然而,即使双手被戴上了镣铐,陆迟却依然站得很直。
“严队长、严队长!”余彦军慌忙跑过来解释,“那是我们队里的一个新人,他和感染者没在一起工作过,而且他是先天免疫者,不会感染的!”
严铮林对余彦军微微点头,然后转向陆迟:“你检测过免疫力了吗?身份卡上应该有记号吧。”
“身份卡在我上衣口袋里。”陆迟淡淡地开口,他侧身展示了一下背后的手铐,以示自己无法取出,既然严铮林没有表现出认识他的样子,礼尚往来,他也就当对方完全是个陌生人。
严铮林迈步向陆迟走去,看起来像是要亲自上前检查。
“严队小心——”中尉出言提醒。
“没事。”严铮林说着站到了陆迟跟前,两人身体距离不过一尺。走得近了,严铮林嗅到了了陆迟身上有些腐败的尘土味儿,他知道搜索队的工作范围,可心里却有点奇异的违和感,好像这种味道不应该属于眼前这个人。
陆迟垂眸,看到严铮林打开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隔着布料感觉到手指滑进袋口的触感,然后一张身份卡被抽出来了。
陆迟的视线追着那两根手指来到严铮林身上,当严铮林正在分辨身份卡上的免疫标志时,陆迟则在观察着严铮林,他感到严铮林有点不一样了,骤然间陆迟想不出来是什么不一样,毕竟也就几天未见,再变还能变到哪里去。
当两人对面站着、近在咫尺的时候,陆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严铮林刮胡子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严铮林一张胡子拉杂的沧桑脸,看起来起码三十五,但是现在他把胡子刮了,整个人就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带着锋芒锐利、昂扬遒劲的味道。
陆迟突然意识到他记住的严铮林并不在于面部五官,而是一种感觉,那是包括身形、动作、声音、乃至于气质集合体的一种感觉,因此一开始与其说他认出了严铮林,不如说他感觉出了严铮林。
视觉印象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整体感觉,所以陆迟才能毫无障碍地在第一时间认出严铮林,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慢了半拍地察觉这个年轻的严铮林有点面熟。
那是属于过去时光的熟悉感,对于陆迟来说已经非常遥远了,经历几百年磨损褪色之后的记忆有些虚幻,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你知道那是存在的,但你又会忍不住怀疑它的真实性。
陆迟努力回想,回想记忆里的那些人,不管是朋友、同学、校友还是街坊邻居,最终断定其中并不存在一个叫严铮林的人。
严铮林看过陆迟的身份卡,确认免疫章无误后把身份卡给放了回去,刚一抬眸,就对上了陆迟探究而困惑的目光。
陆迟的眼睛不算很大,但是亮,水分充足的那种明润感,很平和、却能直入人心。
严铮林发现自己又一次很不正常地心悸了一下,太邪性了,简直有违常理!退后一步,严铮林不想承认他居然有点认怂,于是转头对着那几个士兵说“给他解开”,然后绕开陆迟走向另一位密切接触者。
因为突然出现感染者,停车场上的大巴都被禁止启动了,所有人下车排队步行到另一侧的空地上,等待检疫部门调运检测试纸过来。陆迟回到了第十三小队的队伍,琼斯拍拍他的肩膀说:“陆迟,刚才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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