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试探每一个能接触到的动物。因为深知他们这群人的脾性,就算变成动物肯定也离不开警局,离不开公职机关。
所以他开始在不同世界里的警局、消防队、派出所徘徊。只要是有希望的地方他都去过,只要是能遇到的聪明动物,他都试探过。
可几十个世界过去了,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成百上千年。他也没能找到哪怕一个熟悉的身影,甚至连同类都没看见过。
在从战友口中听到关于消防八哥的事情时,他并没有报任何期待。这些年聪明的动物他见过不少,会给自己找工作的也不仅仅是像他这种拥有人类智慧的。
所以一开始他只把消防鸟当成普通动物看待。直到看见对方在聚众跳河那件事中跟那个死者的对话,方建国终于有了一种感觉:他或许找到了他想要的。
于是他了解了当时的农民工讨薪事件,将所有跟消防八哥有关的视频全部看了无数遍。甚至在得知那个恶意剪辑的网红在都城后,他想办法找到了对方的地址,联合刑警队的朋友将那个网红逮住。
之后他没再见过消防八哥,但心里已经根据对方的名字猜测了八哥的身份。
他想了好几个人,最终将目标放在沈秋身上,并琢磨着来通城亲眼看看这个极有可能是他同类的消防八哥。
但没想到都城又发现了功勋犬被偷事件,老天爷将见面的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消防鸟成为他们外援的安排。
见面的结果显而易见,他等到了。
看着昔日年轻活力的徒弟如今变成另一个形态继续生活在世上。即便对方好像把当缉毒警那么多年的伪装警惕都忘光了,方建国还是觉得很欣慰。
至少他还活着。
灰鹦鹉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的沈秋都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了,立马缩头缩脑的看是检查自己身上的羽毛。
也没脏啊,师父这是干啥呢。
“师父?”
秋八哥探头探脑的用爪子在灰鹦鹉面前晃了晃,然后就被灰鹦鹉用爪子踹了一下。
“沈秋你行啊,学校学的伪装学哪儿去了?当警察的警惕喂谁肚子里去了?你可以啊,明明知道自己特殊还不懂伪装,你是等着谁把你拿去剖脑研究?”
灰鹦鹉的嗓音和八哥一样带着特有的电子调,出口的话更是无比严厉,严厉到秋八哥直接炸毛。
经年记忆浮上脑海,他仿佛回到了昔日的警队,在战友老大哥们的注视下,被师父拧着耳朵拎到办公室。
师父手里的本子敲的桌面震声响,中年警察单手叉着腰,衣领有些歪,一边敲桌子一边看着年轻徒弟气到语塞。
半响后,中年警察狠狠怼了下年轻徒弟的脑门,“你是怎么想的啊?你在学校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是吧!你是哪个教官教出来的?你回去问问!你去问问!进入警队第一个命令是什么?!”
年轻徒弟缩着脑袋,眉宇间尚见青涩和稚嫩。
“一切听从指挥。”
“你还知道啊!”中年警察一掌下去,桌子仿佛都要散了,骂声更是震耳欲聋。
“那你听没听?啊!听没听!你说你,你行啊,秋秋你很好啊!你干的真好!”
“进入大队第一个任务就敢擅自行动!”
办公室外的警察们听着里面激烈的痛斥声,你推我我推你,最终推了林良出来。
那时候的林良老大哥还很年轻,意气风发。但是面对他师父的时候,面上也带着小心翼翼。
轻轻敲了敲门,再清清嗓子,“老幺啊!你这么做是真的不对!三天小黑屋,一万字检讨,不写完你就别想再出任务!”
然后拼命给年轻的小弟使眼色。
沈秋从小就懂看眼色,见状立马跟个泥鳅似的窜了出去。
林良大哥劝说师父的声音逐渐缩小,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变成灰鹦鹉的师父在面前挥着翅膀痛斥。
可身边再也没有那些老大哥你一句我一句的出主意把他从师父的骂声中捞出去。
沈秋有些伤怀,但这些年伤怀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认错。
“我错了师父。”
“就你这种伪装法,你干脆直接跟人家说你是人得……了。”
徒弟突如其来的认错让灰鹦鹉的话直接卡了壳。
小八哥缩着脑袋,瞪着那双金色的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他,瞧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现在……认错倒是麻溜。”
秋八哥试图和灰鹦鹉贴贴,又被鹦鹉师父踹了一脚。
“站好了!多大的人了,怎么比秋秋还会撒娇?秋秋啊,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以前的那些东西你都忘了?”
沈秋没敢说自己最近几年越来越放开。毕竟人变成动物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就算他表现的再聪明,大家也只会夸赞他聪明的跟人似的,压根不会多想。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跟师父说的。
师父当了一辈子缉毒警,早就把警惕刻在了骨子里。
他要敢说,小黑屋没有,口头一万字检讨那必须有。
于是他连忙道,“都是为了符合八哥的性格,现在的八哥都可会撒娇了。”
为了证明他没说错,沈秋把正捉蚯蚓吃的蚯蚓喊了上来。
“大哥大哥喊我干嘛呀!”
蚯蚓小弟用电子音撒着娇,一上来就立马给了大哥一个爱的贴贴。
秋八哥冲灰鹦鹉眨眼,仿佛在说:师父你看,我没撒谎。
师父怀疑的眼神在八哥徒弟和徒弟小弟身上来回转悠一圈后,勉强相信。
为了不再继续挨决,沈秋决定转移话题。
“师父你重生几个世界了?”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他,灰鹦鹉的的瞳孔一阵紧缩后,犹豫的说出一个数字:“五十?”
沈秋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以为牺牲在自己后面的师父应该和自己重生的次数差不多,甚至会更少,可五十次……
他如今重生不过八个世界有时候都会感到疲惫难熬。
因为这种无限循环的日子谁都不知道还要重复多久,不停的新生,又不停的面对死亡。
他要经历无数次的生离死别,有时候动物做久了,他甚至会偶尔产生他或许原本就是一只动物的错觉。
师徒间的气氛陡然低落下来。
方建国一眼就能看透八哥徒弟在想些什么。
“你呢,重生几个世界了?你还遇到过其他人吗?”
沈秋知道师父这是在转移话题,他暂时将那些无法深思,不敢细想的事全都抛在脑后,如师父所愿的提起自己的事。
他提到了自己重生的每个世界,提到了曾经遇到的老大哥们,也提到了……方大哥的死亡,方秋冬成为缉毒警……
方建国听完后沉默了许久,等到秦海洋带着武昌找过来时,他才轻声说:“也好,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当初唯一的徒弟牺牲后,他也是用这番话来安慰自己的。
这些事他们做了,别人就不用再来做,也挺好。
灰鹦鹉拍了下秋八哥的脑袋,“走了。”
他率先朝树下飞去。
沈秋看见秦海洋的身影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当外援的事跟包子他们说。
连忙把下面啾啾叫的包子几个叫上来,鸟言鸟语的说了一通后,才在秦海洋的再三催促下飞出去。
秦海洋看了眼紧赶慢赶飞来的秋八哥,又看了眼后面排的整整齐齐的八哥小弟们,眼睛微眯,面带怀疑,“球球,你该不会刚刚才想起把出去的事跟包子他们说吧?”
秋八哥飞快摇头。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呢,包子对吧!”
不明所以的包子扑棱扑棱翅膀,“是的呀是的呀!”
秦海洋一听这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行了,球球你只要记好,这次出门你要是敢带着弟弟们犯错,擅作主张,不听命令……”
他指了指转弯的角落,“那间房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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