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尘没有立刻回答何鸿雪的问题,他半撑着脑袋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与大海,喃喃道:“你想听真话还是谎话?”
“你觉得呢?”何鸿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端起酒杯的同时视线仍然锁定在铭尘身上。
“说实话……我不知道。”似乎是有些喝多了,铭尘的脸颊在大海的凉风里泛着微微的红,他拿着酒杯仰起头来就是一口气全部喝完,轻轻的叹息,低声的呢喃:“但是……我并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愿意和他在一起,和他……做爱。”
嘴角蓦地一勾,目光里开始染上醉意与迷蒙的男人看着一直盯着他看的何鸿雪,他就像是一只优雅美丽的猫露出了几分狡猾的笑,说道:“对文宣……我想我大概是喜欢的,喜欢他俊美帅气的外形,喜欢他的温柔体贴,你有一个非常棒的弟弟。”
沉了一半的落日浸在铭尘身后的大海里,夜色与落日的余晖交融在一起涂抹在天水交接的地方成了一幅油画,微醺的男人半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长长的眼尾,一个英俊却风情万种的男人。
仿佛是从大海深处游来的美人鱼,并不需要开口唱出一个字,仅仅是在那里坐着就足以让出海的水手不愿意归家,永远的,沉沦在大海深处。
“呃……我的意思是,你也很好,其实我以前并不是很喜欢你,尤其是刚刚醒来的时候,你总是不苟言笑,在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还做了很过分的事情,那一次真的吓到我了。”大概是喝多了,铭尘说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胆。“我不会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差一点吓得哭出来,这可真是太难看了!我居然说出来了……不过,不过说出来以后感觉好多了。”
“有不开心的,不舒服的事情就说出来,我保证不会告诉文宣,也不会生气。”何鸿雪要做的事情仅仅是不停地给铭尘倒酒,然后听这个男人抱怨他,甚至是数落他的不是。
难受地皱了皱眉,醉醺醺的男人半撑着额头眼神迷蒙,嘴里委屈地嘟囔着:“太疼了,你弄得我很疼……”
第一百零八章 互为试探(五)
手指不经意地抖了一下,何鸿雪用力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海风很凉,能让他稍微清醒一些。
听到醉了的铭尘嘴里委屈的说着那些涉及到身体接触的“惩罚”时,相应的画面和声音也开始在脑海和耳边回放,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尤其是当何鸿雪发现他竟然微微的有些身体兴奋的时候。
“铭尘?”
对面的男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整整一瓶白萄萄酒被喝得干干净净,天色迅速地暗了下来,寥落的几颗星辰挂在天边,夜里的大海更多的是一片漆黑而不是神秘浪漫。
“嗯……”趴在桌子上的男人迟钝的回应了一声。
起身走到了醉酒的男人身旁,何鸿雪轻轻握住了铭尘的肩膀摇了摇,试着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一些:“铭尘,你喝醉了,我们先进去,外面风大。”
“回去……好。”迷迷糊糊的说着话,铭尘就像是一个电量快要耗尽的机器人一样慢慢悠悠地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在下一秒踉踉跄跄地往旁边倒。
稳稳接住了差点倒在栏杆上掉进大海里的男人,何鸿雪稍稍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的铭尘,他干脆把人给横抱起来抱进了船舱里。
躺在舒服而又宽敞的沙发上不愿意起来,铭尘裹着何鸿雪披盖在身上的毯子似乎是睡得香甜,安静而又安稳。
“铭尘?”坐在一旁,何鸿雪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男人,尝试着轻轻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和意料中的一样,没有反应。
手背探了探铭尘因为酒醉而微微发热的脸颊皮肤,那一瞬间的滑腻仿佛一颗水果糖融化在了口中,即便是离开了对方的脸颊也仍然有清甜的滋味久久不曾散去。
这颗水果糖大概还是含酒精的。
像是做噩梦一样突然动了一下,铭尘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不太舒服的呻吟眉头也是紧紧皱着,轻柔的声音仿佛易碎的玻璃一样带着令人心颤的脆弱:“我想喝水……”
“等下。”
何鸿雪很快给铭尘拿来了一杯水,刚刚还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靠在了沙发的角落里,他走过去坐在了一旁把水杯递到了铭尘的嘴边,看着对方摇摇欲坠的样子,干脆伸手轻轻搂住了铭尘的肩膀控制住对方软下去的身体。
铭尘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杯,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嘴里说着谢谢。
“果然是喝多了,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何鸿雪随手侧过身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到了一旁,腰上突然一紧,微愣之余回头就看到铭尘靠在他肩膀上环住了他的腰,像一只撒娇的大猫一样轻轻蹭着他的肩膀。
有火在肩膀上燃烧一样,热度从肩膀开始朝身体慢慢蔓延。
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故意的?
何鸿雪故意放冷了声音:“铭尘,你在做什么?”
每一个字跟冰渣子似的,能把人冻得瑟瑟发抖。
“文宣……”丝毫不受影响,铭尘还是依然抱着何鸿雪蹭来蹭去,只是嘴里呢喃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把他错认为是何文宣了?
就这么靠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近得可以闻到铭尘身上淡淡的混合了大海与白玫瑰的香水味,每一次的呼吸都带来身体轻微的摩擦。
何鸿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试着让自己莫名其妙升高的体温降下去,满满的一口气却全是属于铭尘的气息,有淡淡的香水味儿,有淡淡的白葡萄酒的清香,还有铭尘身上特有的冷香。
头脑是冷静理智的,心跳和体温却并不服从他的命令仿佛脱缰的野马一样肆意在草原上奔腾。
简直是疯了。
意识到自己怪异变化的何鸿雪只觉得有一道天雷劈中了自己的脑袋,反反复复告诉自己铭尘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在外形上和泰瑞尔略有相似的男人,但此时此刻加速的心跳,变得浑浊的呼吸,以及快要将他燃烧成灰烬的体温却和那一年他偷偷注视泰瑞尔时候的自己近乎一模一样。
就像是回到了父亲葬礼的那一天,就像是他躲藏在王宫里注意到泰瑞尔的那一天。
清晰且明确的心跳加速。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何鸿雪死死盯着怀里似乎是又睡着了的男人,铭尘就是铭尘,无论是血液化验还是其他各项身体检查都表明铭尘仅仅是铭尘,不是其他什么人,更不是泰瑞尔。
可为什么……
紧紧闭上了眼睛,何鸿雪用力抓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的心脏,那颗心仿佛马上就要冲出他的胸膛在半空中炸成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
再次睁开眼睛,何鸿雪神情凝重地握住铭尘的肩膀把人从自己怀里抽离出来,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突然失去了温度与依靠的男人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双乎摸索着拉住何鸿雪的一片衣角,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男人。
忍不住了想要把铭尘搂进怀里安抚的冲动,何鸿雪的脑袋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涌入到脑海里,他究竟是仍然爱着可望不可即的泰瑞尔,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对铭尘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他一直都很清楚,过去对铭尘的刻意利用和冷漠里夹杂了自己的私心,他不想自己对铭尘产生感情,甚至是铭尘病危的时候都没有去看过那个男人一眼。
如果铭尘死了,他大概只会略有遗憾的同时松一口气。
在记忆里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泰瑞尔,才是何鸿雪一直渴望接近甚至是占有的男人,如同大天使一般高高在上,美丽而又威严。
不想自己对当时还不知道身份的泰瑞尔的感情受到半点污染,以至于刻意去伤害铭尘。
虽然对铭尘不公平,但何鸿雪从来都不需要去考虑一个宠物的想法,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可现在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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