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盛修止,而是整个世界、整个时空、周遭所有的一切,在那个瞬间,细微地抖动了一下。
很细微,微小的像是错觉,但凌予殊就是抓住了那一瞬间。
下一秒,盛修止抬起了头。
只是一瞬间而已,明明还是盛修止,还是那个眉眼、那个轮廓,说不出哪里有了差别,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同。
他肤色变得苍白如雪,身上多了一分神秘和倨傲,也多了一分阴翳和危险。像是整个人,都被浓重的夜色笼罩,或者说,他就是“夜”本身。
他的眸子,都变成了酒红色。
凌予殊的心重重跳动几下。
就这么短短的一两秒钟时间,盛哥总不可能还争分夺秒地给自己上个粉底,戴个美瞳。
怎么回事?
那人深深地注视着他,眼神极具侵略性,真要说的话,让凌予殊觉得,他好像饿了几百年,终于看到了能吃的猎物一般。
那目光让凌予殊发怵。
他的手指抬起,轻轻地触碰着凌予殊的唇,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离。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祭品。”他轻声说。
“你不该从我身边逃走的。我找了你200年,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渴。”
而下一秒,盛修止嘴上多出了两根犬齿。
就,犬齿。
字面意义上的犬齿。
再通俗点说,就是两颗大牙。
两颗,大牙。
凌予殊:?
凌予殊:??
凌予殊:?????
不是什么特效,不是什么cosplay,是对方真的多出了两根犬齿!
是吸血鬼啊!
这踏马完全就是吸血鬼啊!
盛修止,你管这叫角色扮演???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啊,这是你说的角色扮演吗???
第8章
凌予殊过于瞳孔地震,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对方的犬齿。
真的,的确是真的,这完全就是真的犬齿啊!
“什么情况?盛哥,牙,你的牙!!!冒出来了!”凌予殊瞪大眼睛,震惊地说。
“还真忘了我是谁?”对方道,已经似笑非笑地捞住他的手,把指尖含了进去,不重不轻地咬了一下,“你可从来不管我叫盛哥。”
凌予殊被咬得一哆嗦。
“名字?”他问。
“盛夜。”对方看着他,深深地说道。
下一秒,对方的犬齿收了回去,揽着腰把他拉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他的唇。
凌予殊脑海中嗡一声响。
盛衍的吻强势又激烈,像一团火,恨不得顷刻将人燃烧殆尽;盛凛吻起来像是含在嘴里的雪,飘飘忽忽,带着凉意。
而此刻的吻,却像是——一场掠夺和厮杀。
掠夺他的空气,血液,灵魂,乃至于意志,让凌予殊觉得,自己真的像是“祭品”,像是陈列在桌上的菜食,任由对方主宰食尽。
十几秒钟之后,凌予殊确定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扣着对方的手腕,很强势地吻了回去,本该缠绵的时刻就此变得仿如战场。
他们想要压制对方,征服对方,战胜对方,从对方脸上逼出表情的变动和细微的声音,从对方眼中看到臣服。
他们势均力敌。
吻结束的时候凌予殊觉得自己好像跑了2000米,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呼吸变得极重,脑子也变得一团乱。
盛修止——或者该称呼他为盛夜了——看起来差不多,情绪更激动一些,眸子的猩红色,重得像血。
他手腕上的手表已经震过几次了。
他捞起凌予殊的手腕落下一吻,就那么乱七八糟地对凌予殊说:“宝贝,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他听过太多次,但凌予殊就是觉得,盛夜的声音此刻分外地好听——像是划过皮肤的天鹅绒布料,能在皮肤上激起战栗。呼出的气体打到耳边的时候,他半边身体都是麻的;又像是藏了几十年的醇厚的酒,足够醉人,他的大脑中都染上了醉意。
凌予殊的心乱了一刹,他说:“这里?”
“这里。”盛夜道,“宝贝,我等不了。”他渴求地说。
凌予殊心中一荡。
凌予殊:“可以倒是可以,可是——”
可是这不是我们家啊。你真的确定要在这里吗?万一等下有人敲门怎么办??
后面的那些话都没说完,盛夜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凌予殊的手腕,扯开了之前盛修止缠好的纱布,以一种虔诚的姿势,亲了上去。
凌予殊:………………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说的是要脱我衣服。
他刚刚为自己心中涌出的各种黄色废料而自我谴责,就突然觉得手腕一痛,又一次,盛夜的犬齿出现了。
不只出现,还直接咬上。犬齿刺入皮肤的瞬间,凌予殊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但诡异的是,他不觉得害怕。
明明应该害怕的场景,凌予殊心中却没有一点恐惧。
一点都没有。
他实则觉得安全,甚至还有一些熟悉。
对,熟悉。
那种熟悉感从记忆深处渗出,凌予殊的胸腔都在震颤着,他几乎肯定,这不是第一次。
只是过去五年和盛修止相识相恋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如果他真的经历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方还在从凌予殊手腕中吸食着血液,那种迫切、渴求、珍视和热望,被毫不顾忌地彰示出来,凌予殊现在相信了,他可能真的渴了几百年。
但就是这样的时刻,那人看起来仍然是优雅的。
凌予殊在影视作品中看过一些吸血鬼进食的场景,总觉得再好看的人,在这种时刻都显得狰狞,像是被本能支配,变得更像是动物而不是人。
但盛夜不一样。
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说,凌予殊觉得这一刻的画面很美,让他想要拿起画笔,记录下来。
盛夜是迫切渴求的,但也是好整以暇的,两种极端就真的呈现在一个人身上。他皮肤很白,眸子和唇都是红色,优雅、从容、有条不紊,那种神秘和高贵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眼睛中却又同时透露出了极致的陷入和疯狂。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最终臣服欲.望,被拉入人间。旧日的光华变成幽暗的月光,曾经的耀眼夺目,变成了蛊惑。
是黑暗中的堕神。
凌予殊恍惚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些片段,那是一个极致华丽奢靡的宫殿,灯光昏暗,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他试图看清那人的样子,脑海中的剧痛却突然传来,那个场景离他越来越远。凌予殊晃了晃头,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等等,自己该不会被吸干吧!
结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盛夜就停住了。他明显很有分寸,进食的牙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
而后他看了凌予殊一眼,唇弯了弯,舔上那伤口。
有些专属于吸血鬼的东西,顺着伤口,流入凌予殊的血液。那一瞬间,有千种万种的感觉,轰一声,猛然在凌予殊大脑中炸开。
难以形容这刻的美好,宁静,安全,温暖,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液体,被融化了。世间所有的美好包裹着他,暖意在他身上流淌,带着让人入醉的热气融融的放松感,从他的颈间,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个位置。
这感觉精确地直抵灵狐,让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满足的轰鸣。
他深陷其中,如同深陷一个催眠般的最美丽的梦境。
这种极致的愉悦中,凌予殊昏昏睡去,嘴角还带着笑。
盛夜将凌予殊抱在怀里,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他对凌予殊血液的渴求,几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差不多等同于沙漠中走了很远的路,最终渴到昏厥的人,终于见到了水。
但是他就是可以在喝到特定血量的时候,从容地从对方的皮肤上,移开嘴唇。
吸血鬼听力远超人类,他此刻就能听到凌予殊血管中血液奔流的声音,那对他诱惑极大,但在这种诱惑中保持冷静,盛夜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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