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靳昶大步走过去,抓住了安韶那根根藤,在手腕上转了一圈,随后又牵住了安韶的手,道:“走。”
安韶跟着严靳昶跑出几步,就见严靳昶一挥手,从乾坤袋里牵引出了一个大红轿子。
这轿子可比方才安韶坐的契轿大多了,目测能坐进去七八个人。
轿子的边缘还围着几圈红穗,旁边还……
安韶没能细看,就被严靳昶推了进去。
严靳昶坐在轿门边,手里的灵气丝正牵引着几个傀儡来抬轿,同时对安韶道:“把桌上那红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换上。”
安韶:“啊?”
严靳昶已经让傀儡抬着红轿子跑了起来。
安韶被晃得踉跄一下,扶住了桌子,也扶住了险些从桌子上滑下去的红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叠放着一套大红色的衣袍。
安韶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的一身红,又看向箱子,十分不解。
这有区别吗?真的有换的必要吗?
第822章:灯下黑
安韶不太理解,但还是脱下了身上的契服。
他担心其他的花卫们察觉到这边的异样,并追上来,所以穿得很快,几乎是抓着里衣中衣就往身上套,连衣袍上绣着什么图样都没有细看。
“换好了。”安韶撩起轿帘子。
正坐在外面操控傀儡抬轿的严靳昶回头看过去,就见安韶已经摘下了那系着一排排珠串的帽子,长发披散下来,被一根红绳随意束起。
眼尾上的红粉还在,那是严靳昶今早刚给他画好的。
身上穿着一袭正红色长袍,外披金丝薄纱,腰系云烟宝石带,足踏七宝随花靴。
严靳昶眼中闪过笑意,“把那身契服扔了。”
安韶:“扔在这里?”那岂不是告诉花妖,他们就是往这边走的吗?
严靳昶:“对,扔在这里,我们绕回去。”
安韶:“回哪?”
严靳昶:“灯下黑。”
…………
安韶打破了契轿,还打倒了阻挡他的花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安韵合那边,安韵合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了防止安韶中途逃离,安韵合甚至让嗣师设下了曾经先族长为了挡住失去理智无法自控的安韶,而使用的一种带着巫咒的结界。
曾经的每一次,安韶都能被先族长设下的这种结界困在里面,直至在结界里恢复理智。
安韵合以为,只要有这种结界在,就无需担忧。
却没想到,安韶竟是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打破了那曾经能挡住他无数次的结界!
“这怎么可能!”安韵合一把揪起前来报信的花妖的衣襟,“你可知欺瞒的下场!”
花卫哪敢有欺瞒啊,急得都快哭了:“族长,千真万确啊,我们听到声音赶去的时候,那红轿已毁,花卫们倒了一地,都被打回原形了!”
嗣师眼中也满是震惊,“安韶现在的实力,已经到了连先族长曾经使用的结界,都无法困住他的地步了吗?”
安韵合指尖一抖,放下了花卫的衣襟,握拳藏于袖中,努力掩下眼中的惊惶,低声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他敢在没有和安韶商量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就是料定了安韶逃不出去。
只要安韶顺利和徐须年结契,日后就全看徐须年了。
谁曾想那结界竟是连一个时辰坚持不住!
现在好了,安韶在还没有和徐须年契约的情况下跑了,说好要一手交契魂花,一手交上安韶在外界收集到的花族宝物的约定,只怕也会就此作罢!
这约定不是安韵合和安韶定下的,而是先族长和安韶的约定。
对于当时的安韶来说,契魂花还算重要,所以安韶许诺,待归来之时,安韶将收集到的族宝交给族长,而先族长会给他备好约定好的冥石,珍宝和契魂花,算作他此行的报酬。
如果安韵合不肯拿出冥石珍宝和契魂花,那么安韶完全可以当成是西曼族先毁约,也可以不交出他收集到的族宝。
反之,若是安韵合奉上了约定好的冥石,珍宝和契魂花,而安韶却不肯交出族宝,那就是安韶毁约,会受到天惩。
所以,并不是安韶非要契魂花,而是安韵合必须要让安韶履行曾经和先族长立下的誓言。
只是安韵合不甘心就这样让安韶轻易得到契魂花,便想着趁安韶用契魂花结契之时,让安韶与他安排好的魂魄结契。
可惜事不随愿,契阵,契魂花,魂魄,都已经准备好了,安韶却在半途跑了。
这跑的哪里只是一个安韶,还有一堆族宝!
安韵合连忙命花卫封锁界城,并调动所有花卫搜查全城。
就连一直护在安韵合左右的安江,都被派去带花卫在界城上空搜寻,唯恐错过蛛丝马迹。
殊不知,他们急着搜寻的安韶,此时就在黑山之上,藏身于黑山里那多得数不清的其中一个洞坑当中,只是探头眺望远处。
安韶感叹:“虽说这种藏身方式,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了,但还是屡试不爽啊,安韵合他们竟然真的没有搜山。”
安韵合本意就是要将安韶往黑山这边送,因为那上古契阵就在这黑山脚下。
严靳昶:“他们现在肯定先去封锁界门,并沿着和黑山相反的方向搜寻,甚至会挨家挨户的搜查,每一个床底,每一个可能有暗门暗道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安韶:“西曼族占据的地方还挺大的,待细细搜寻完,都该过了好几天了。”
严靳昶:“这座黑山也挺大的。”
安韶:“那当然,这里面可是埋着我们彼岸花族的列祖列宗。”
严靳昶:“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父母离开了阴冥界。”
安韶垂眸:“嗯,所以他们不在这里,不过这不重要,他们只能算是将我,不,是我的种子,带到了这个世界上,生根发芽靠的还是我自己,把我从那个地方救起,带回阴冥界,让我在适合我生长的阴冥之土里扎根成长的,是先族长。”
安韶往地上一坐,靠着身边的石块,“其实,仔细算来,先族长是我的爷爷,同族里,互相之间沾亲带故其实很正常,只是我那位从未见过的父亲,是由先族长自己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大化形的,父亲也是异种,且实力强大,后来父亲被推选成为了族里的守护者。”
“守护者可以得到族里最好的资源供养,不过代价是要一辈子为西曼族效命,必要时,得牺牲自己,保全族群。”
安韶:“接下来的事,你之前也听那青琅花要说过啦,我父亲身为族里的守护者,却和一只入不了轮回,只能在阴冥游荡的鬼相恋。
被发现之后,我父亲和那只鬼都受到了严惩。
族人们一致决定,剥除了我父亲的守护者之名,不再给他提供任何的资源,并斥责他不配为守护者,并打算将他处死,以儆效尤。
他们都不想从这个世界上消散,所以设法逃出囚笼,私奔了。”
安韶折下近在手边的树枝:“后来,父亲被那些追杀他们的修士围剿至死,那只鬼为了复活他,便开始种养他的花种,试图塑造出能契合他魂魄的身体,再将他的魂魄移入其中。”
“父亲自己就是异种,他能生根发芽就已经超出了先族长所料,而父亲的种子,就更难生长了。”
“我当时还小,不明白被那只鬼修选中,意味着什么,后来他将我抛下,去拾起同样生根发芽,且看起来比我更健康茁壮的小花苗,我还很伤心。”
“现在想来,没被他选中,也算是好事,至少我还是我,不是一个为了装入另一个魂魄而存在的躯壳。”
严靳昶揉揉他的头,顺手将他的头发扎束起来,戴上发冠。
安韶由着严靳昶摆弄着自己的头,兀自陷入回忆。
严靳昶安静地听着他说完,才道:“那先族长可在此处?”
安韶回过神:“当然。”
严靳昶:“他算是你的长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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