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明眼人一看,秋辞落就是想走他的旧路。
谁知,半道杀出江近月这匹黑马来。
秋辞落此刻定是气得牙痒痒,肯定会有所动作。
就让秋辞落去和江近月斗吧,他只要静静看着就好。
白清月心神一松,便装模作样地夸起了江近月。他声音不低,许多路过的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这美人相惜,实在是一桩佳话。
甚至有人提议,应当让两届美人榜首相携下山。
白清月心中更是得意。单比脸,他可不会输。
一时间,他被击碎的骄傲又重新粘了回来。才情固然好,但总有江郎才尽之时。
脸,才是永远不变的利器。
众人朝山上走,不多时就来到了山巅的大平台。
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整座山巅白雪皑皑,很是开阔。
白清月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沈知节。
说起来,这沈知节和他还颇有渊源。他能有今日名气,此人功不可没。
白清月强压下的忧虑又浮了出来。
沈知节……今日会出手吗?
他正想着,忽然又看到了一个人影。这一看,白清月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竟是玉家家主,玉流光!
他怎么会来看决赛?!
白清月险些绷不住自己的神情。
据他所知,玉流光从来不会观看仙缘大会,连他那一届都未曾出席,为何今年却破了例?
发现玉流光的人不少,许多人都低声交谈起来,只觉得这一次决赛来的太值了,居然能见到玉家传说中的那位家主。
能吸引家主坐镇,这一回的决赛,必定有过人的地方!
“沈知节,这几日玉家不宁静,你悠着点。”玉流光压低声音说道。
听到这话,沈知节脸上倦色消退,身体也微微坐直问道:“镇压魔气的封印出问题了?”
他只想安心当一条咸鱼,但若是封印除出了差池,魔气意外漏出,恐怕就要启动圣人留下的“诛魔阵法”了。
到时候,沈家必定要挑起大梁。
玉流光摇摇头:“封印没有问题。”
沈知节松了一口气。
玉流光看向沈知节,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家人一辈子钻营阵法,就是希望能登顶世家第一,唯独沈知节是个变数。
他十六岁那年,就孤身一人闯了雪山,要和他比试。
结果自然是惨败。
沈知节却不气恼,反而松了一口气说道:“沈家天天说我乃阵法奇才,将来于阵法一道,必定是天下第一,还好有你在,我可以继续当天下第二了。”
玉流光听了这话很是惊诧。
据他所知,沈家人最忌讳旁人提二,这人倒好,竟然直接说要当第二。
沈知节见玉流光惊讶,便理直气壮地说道:“第二多好,天塌了有第一顶着。”
玉流光收回思绪。
因为那一次的惜败,沈家咽不下下这口气,就让沈知节来仙缘大会捣乱。
沈知节来是来了,但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没有真的做出出格之事。
到了后来,仙缘大会干脆立下规矩,将沈知节的出手作为一种考验。
一旦表演中断,就视为失败。
也算是全了沈家脸面。
这些年来,沈知节仅有一次没出手,便是白清月拿第一的那一回。
因为这段故事,白清月这个第一更添了几分传奇之色。
“知道了。”沈知节点点头,然后身子一倒,懒懒地靠在看台上:“我这回不出手便是。”
“那要是你爹问起?”
“就说表演太无聊我睡着了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那个白清月表演画画我就睡过去了。”他知道白清月借着此事扬名,不过反正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
说到睡,沈知节骨头都松了。
他实在很喜欢玉家,整个家族都透露出一股无欲无求的感觉。
不像沈家,吃个饭嫡系子弟都要用勺,因为两根筷子寓意二,很是不祥。
其他人倒是能适应,但沈知节一顿要干三碗饭,勺子真的不方便。
他刚眯起眼睛,就被周围震耳欲聋的喊声惊醒了。
“出来了!是江近月——”
“江近月!”
热烈的呼唤声几乎要先翻天穹上的云。
这下那些没有听过江近月大名的人,也纷纷向周围的人打探起来。
沈知节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向玉流光,问道:“江近月是谁?”
玉流光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许久才道:“你自己看吧。”
只因,他实在找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词,来描述江近月。
另一边。
“天哪,居然有这么多人!我早就听说过仙缘大会是修仙界最大的盛会……却没想过有这么多人。”
“江近月,他们都在喊你的名字呢!”
明明喊的是江近月,这些人的心里却是一样的激动。
最后两日时间里,江近月再次修改了棋局,好几步棋堪称鬼手,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偏偏一子逆转,让人的心被吊得死死的。
他们可以想象这一场表演必定会成为惊世之作。
而他们,居然是其中的一部分。
秋似弈也便被这夸张的动静给惊到了。上一回这样的大场面,还是他被数万正道修士围攻追杀。
那些人也在叫着他的名字。
不过,得加上一句“你的死期到了。”
像这样的场面倒是稀奇。
秋似弈收回思绪,不再理会那些人,而是重新跟众人交代了一下比试之时需要注意的事情。
托先前那个乌龙的福,这一回他可谓是将石碑上的规矩烂熟于心。
里面提到了一个变数,那就是在比试时可能会有人出手打破阵法,干扰表演。
所以想要拥有最终排名的权利,整个表演必须从一而终,不可半途中断。
“若真出了变故,我会调整棋局走法,你们不必担心。”秋似弈道。
众人俱是点头。
“请江近月、萧而行、段林、穆歌……登台。”
长长的一串名字念下来,看台上欢呼的众人都微微愣住。
江近月居然要带这么多人一起表演?
等等……那些人的名字好陌生,似乎都些排名靠后的修士。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打了个问号,这样的演出还能精彩吗?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来没多久,就被地面上骤然出现的横纵线条给击碎了。
在秋似弈的反派生涯里,还是头一回当众表演。
但是表演和攻击之道相同,都讲究一个先声夺人。
因此这横纵线条也要如铁钩银画,充满凌厉破人的气质。
必须画得迅疾,画得干脆。
显然,这些修士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只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在地上铺开一张巨大的棋盘。
太快了,甚至比他们之前练习的每一次都要更快。
台上的看客久久不能回神。
人生如棋,骤然在这风雪之巅看到一张壮阔棋盘,无数人都感觉道心一动,似有所悟。
还没等他们细想,原本缩居一隅的众多修士四散开来,顷刻间就占领了棋盘的各个位置。
他们半跪在地,像是和风雪融在一起,苍茫而寂静。
忽然,一阵急弦响起,只见四人背靠背,横琴在身前。
一人扫弦,琴音未落,另一人已续上。
还是扫弦,势更急。
瞬间,四面琴声势如炮火,如四方压境,激烈地让人喘不过气。
这是炮。
看台中好几个人都微微倾身,想要看清弹琴的人是谁。
下一秒,只见四个人同时腾跃而起,落在了棋盘的中央之处。
棋盘对称,他们这一落,赫然就是最中心。
“是中炮。”有懂棋之人,低低出声,满副心神皆被牵住。
也有奔着江近月而来的修士,忍不住移开视线,要去找江近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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