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次停歇的时间也不长,这次停歇时,楚惊澜开口:“之后就不再休息了。”
气势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跑的人都知道哪怕放慢脚步也不能原地不动,否则那股力气上不来,就再也没法跑完全程。
萧墨嗯了一声。
原著中,读者们很爱看楚惊澜每次出场时气势冠绝天下,所有人惊叹于他风光无限,却没人在乎他足下的每一个脚印。
天才的路也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越是知道他走过的路,当他身姿立于人前时,心里才越会为他睥睨天下的气魄而激荡。
那都是他应得的。
最后一趟上山,楚惊澜已经度过了体力不支头晕目眩的时段,跨过那个坎,灌了铅的腿仿佛已经脱离了泥土的桎梏,没有灵力也变得轻飘起来,浑浊沉寂的眼神也重归清明,但力气的消耗不是虚假。
在村庄里补充的水又喝干净了,楚惊澜嘴里是干燥的血腥味,他突然开口对萧墨道:“你走在我身前去吧。”
萧墨偏头:是疲惫到了需要前面有个身影领着走的时候了吗?
在跋涉中累到极致时,给人一个触手可及的目标或者身影,的确有助于鼓舞人的意志。
萧墨没有多想,朝前走去,领先楚惊澜大约三五步的距离。
楚惊澜其实没有疲惫到那种程度。
但他方才确实也在烈日下恍惚了片刻,耳边萧墨的脚步声也变得有些奇怪,他偏头看去时,已有了些虚影。
看不清。
此刻视线恢复,他突然就很想看看萧墨走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或许当真需要追逐一个身影来撑着走完最后一段路,或许只是某个不经意间的想法,并无他意。
萧墨在前走了片刻,快到山门时,楚惊澜迈步上来,又走到他身边。
同行、分开,再到并肩。
山门近在眼前。
楚惊澜的灵台神思也清明起来。
漫长的路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萧墨先是偏头笑了笑,不过很快一愣,他飞速给楚惊澜传音:“楚惊澜,惊雷来了。”
楚惊澜也愣了愣,当两人拾级而上走到山门外,惊雷果然在门口等着了。
站着的还不止他一个,周边有不少弟子探头探脑,松轩也在。
两人刚停下脚步,惊雷忽而不打招呼,轮着手里的重剑当头就朝他们劈来!
楚惊澜瞳孔一缩,下意识推开萧墨,抬剑便挡。
来不及拔剑,他以双手横剑,扶在剑鞘上,惊雷的重剑有如千钧之重,而此刻楚惊澜体力透支,正是疲惫时,惊雷分明是掐好了时间来的。
他身上虽无杀意,但汹涌的威压逼得人喘不上气,萧墨手指下意识捏了个起手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灵体状态,抿抿唇,又慢慢松开了。
楚惊澜被惊雷重剑压得不住往下,但楚惊澜弯腰压步,硬生生撑住,没让自己膝盖砸到地上去。
面对如此重压,不仅毫不妥协,在与力量僵持住时,楚惊澜居然主动卸力,趁碰撞的蛮力落空的瞬间骤然拔剑旋身,竟是主动朝惊雷攻去!
以退为进,以进为退。
惊雷眼神动了动。
他闪身躲开,站到山门前,问他:“你就是楚惊澜?”
楚惊澜胸前剧烈起伏,压着喘息,低声道:“是。”
“是你被废了,想求我的法子?”
楚惊澜:“是。”
“那好,你听着,我也没有折磨人的兴趣,你们想来也不愿意在玉山派真待个十年八年。”
惊雷将重剑插在脚下土里,手按住剑柄:“从今天开始,你在玉山派的每天都有一次挑战我的机会,我只用一成灵力,什么时候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什么时候我就告诉你修复丹田的方法。”
“你可敢来战?”
第42章
楚惊澜执剑而立, 他虽在台阶下,被人俯视, 却不卑不亢,迎面刺破所有的高高在上。
他说:“有何不敢?”
惊雷握着宽大的剑柄,审视过他:“行,我告诉你规矩,每次可以用两件玄阶法器,除此之外不得用其他法宝,交手后不能吃丹药。”
以楚惊澜目前微弱的灵力, 玄阶法器在他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包括手中这柄剑,都挥不出灵光。
至于什么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 那更不用考虑,因为对丹田被废的人来说没用。
惊雷身形壮硕, 又使的大剑,站在高处气势如山岳:“你今天就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现在,当然,你也可以不打,损失一次挑战机会而已,无伤大雅。”
这是一场必输的局。
若是接了, 楚惊澜会在玉山派的山门前,在众多人的注视下惨败,到时候围观的人群不知会有多少种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而山门与惊雷可能也会在他脑子里烙下深重的痕迹, 如同一座望不到边的高山, 压得他翻不过去。
失败是件很可怕的事, 很容易摧垮人心。
但楚惊澜最不惧的便是翻山越岭,平海乘浪。
楚惊澜放下背后的箱子,吃下颗恢复丹药,补充他岌岌可危的体力,而后抬眼,寒霜似剑:“请指教。”
哪怕是必输的局,哪怕会有人奚落嘲笑,为了自己的目的,楚惊澜毅然决然提剑而上,不会退缩。
萧墨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即便楚惊澜会败,他的身影也比任何人都夺目,没人能不认同他此刻的勇气。
萧墨觉得心头有些微微发酸,但他作为见证者,会执着地看下去,不管是楚惊澜的狼狈落魄,还是他的光芒万丈。
这场山门前的比试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练气初期,一个金丹中期,哪怕惊雷只用一成的灵力,想轻易杀死楚惊澜的话也足够了。
一招便足以定局。
楚惊澜的背将山门前石板砸出了裂纹,剑掉落在身侧,他眼前发黑,并不在乎周围人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声音,脑中只有惊雷方才出手的那一招。
……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就是实力的碾压,天堑之别。
楚惊澜口中本就因为体力透支而充斥着干燥的血腥味,此刻变得湿漉漉,他嘴角刚渗出一丝血,一颗丹药就塞了进来。
但楚惊澜眼前还在发黑,看不清,有东西靠近嘴边时,下意识闭紧双唇,直到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唇角。
如丝缎,冰凉却细腻柔滑。
……是偶尔萧墨碰到自己时,感受到的温度。
楚惊澜松开了齿关,丹药顺利送入口中。
血腥味被丹药的清苦冲淡,楚惊澜眼前恢复视野时,入目所及只有萧墨一人。
玉山派弟子和惊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丹药正在慢慢生效,内伤不重,丹药加半天时间就能恢复,但问题是楚惊澜此刻脱力到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萧墨用清洁术把他嘴边的血擦掉,拉过他胳膊,用黑雾托了一下,将人背了起来。
楚惊澜的手垂在他身前,眸光微微动了动,没有作声。
虽然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完成所谓的任务,但早上起得太早了,所以此刻时间才下午,正是弟子们活动的时候,萧墨背着他走进玉山派山门内,有弟子为避免他俩尴尬,主动当没看到,也有人悄悄冲楚惊澜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败了,但很多人都还挺佩服他的勇气。
不过楚惊澜垂着眸子,都没看到。
小破屋远离众人居所,没一会儿,他们走着的路上就碰不到其他弟子了,只剩萧墨和楚惊澜两人。
萧墨背着楚惊澜,不由想起上一次楚惊澜发烧时,他也是这么背着楚惊澜,走的也是山路。
不过那时候楚惊澜昏迷不醒,没有知觉。
这次是醒着的。
“两次,”萧墨不提他方才的比试,只说着别的话,“我背你两次了,什么时候你也背我试试,我还没被人背着走过路呢。”
萧墨问他:“在别人背上什么感觉?”
楚惊澜:“……没感觉。”
萧墨:“行吧,有什么地方痛记得说,我帮你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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