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呢?
除了魔宫藏书阁中的典籍记录,修真界,尤其是正道无人再提当年惊才绝艳,为修真界力挽狂澜的魔主。
魔主救世变成了一个凡间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话本故事。
修真界天道将这位魔主的修炼方法和封印之法放在克莱恩的精神海深处。
既然魔主的修炼方法本身不是修真功法,克莱恩以凡人之躯去掌握它就不算天道刻意扰乱异界秩序。何况魔主半魔半人,克莱恩是凡人却被激发出魔骨体质,正适用这个。
至于当年魔主用过的封印之法,修真界天道认为星际人要对付魔域,早晚用得上它。
而得到它的克莱恩会有什么下场?修真界的天道不可能在乎一个异界之人。自家那一堆人它都不想管呢。
修真界天道也不是故意坑人的坏天道,它在为这些设下天道禁制的同时,也在禁制中留下了“驱散阴霾”的力量。留在克莱恩精神海里的创伤因此而痊愈。
魔主的封印之法其实十分简单。
第一步,找到两界连接的区域。
第二步,在相连区内矗立一个“定界石”。
第三步,在定界石上刻印定界阵法。
第四步,祭阵,达成封印。
看起来与炸虫洞的步骤没什么区别。
如今第一步已经完成,联合调查小组的人正在形如虫洞的通道内安装破坏装置。克莱恩则带领部分战士在工作点附近进行警戒和防御。
这里的危险来自魔气和黑区中涌现的魔族。充斥的魔气令人类无法离开防护而暴露在其中,魔族却如鱼得水,在其中穿梭自如。
通讯设备在该区域里不十分可靠,他们一进入就与指挥部失联,好在短途通讯仍能维持。
起初进展顺利,远程炮火攻击虽不能有效杀死魔族,但足够拒它们于一千公里外。毕竟在这里游荡的魔族本就十分稀少。
然而就在破坏装置即将安装完前,一支由A、B级飞行虫族组成的大军自深空突然出击,同一时间,来自联邦的战士中有几个人忽然撕下人皮,露出虫族的本相。
“指挥!虫、人变成虫了!”一个联邦队长向克莱恩发出通讯请求,对方用联邦语大喊大叫,足见其惊惶和恐惧。
“我知道了……这是虫洞,这里就是虫洞!我们……%¥我#……”对面的话未说完,通讯便中断了。
克莱恩从星舰主控室的座位上跳起来,边向外跑边下令:“移交现场指挥权!我申请机甲出战!”
“少将等等!”被移交指挥的军官急得在后面大喊,“现在不是应该放无人战机和直接开炮吗?您开机甲做什么!”
克莱恩没有回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疏忽了。
虽然克莱恩具有政客和玩弄权利的天赋,却过于年轻,缺乏经验。他在执政、行政上的经验缺失造成了这一重大疏忽。在组成联合调查组后,他并没有对联邦籍成员采取强势的管理策略,在出发执行任务前他没有借用木绯屿的检测手段去筛查人员。
联合调查组混入了变异虫,他具有不可推卸的监管失利的责任。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联合组毁坏通道的计划已宣告失败。
克莱恩意识到,如果木绯屿提供的情报全部准确真实,那么变异虫必然是魔族的棋子,虫族是它们的炮灰。
拥有高等类人智慧的高阶魔族已经知道了人类的“曙光计划”,并且付诸了破坏的实际行为。
“曙光”的后备方案必须即刻启动。
通道,或者说连通空间的虫洞内幽暗无光,充斥魔气。如此环境即使是已经遭受魔气污染的虫族都在这里飞得有些歪歪扭扭,更遑论对魔气毫无抵御力的人类。
从魔域跑出来的魔族在虫族大军后方虎视眈眈,等待这些奇奇怪怪的金石巨物被虫族大军冲垮,冲散。
犹如当年在修真界被魔功“洗脑”的魔修,这里的虫族重蹈魔修的覆辙,成了魔族新的奴隶。尽管在人类科技的炮火中不断有虫子死去,它们也一反本能的在命令中冲锋。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都是联邦人,是他们把虫子放进来的!他们中间混进了虫子都不知道,他们是一群蠢驴吗?!指挥官?少将能听见吗?请求指示!”
“接指挥舰!指挥?指挥在吗!这里是联邦舰,我队友突然变成虫子……”
通讯频道内充斥着众人愤怒的怒骂与获取指令的要求,以及不可忽视的,受袭惨叫。
“这里是指挥舰!少将刚刚移交了指挥权亲自出战了!大家请坚持住!现在开始由我接替指挥……”
各类炮弹、武器攻击在深空的黑幕上绘出绚烂的弹道痕迹,在魔气中声音得以传播,炮火声此起彼伏。
透过奥西里斯的视野,克莱恩看见、听见了这一切。银色的机甲在炮火中穿梭,驶入深空。
在奥西里斯行驶过的轨道上,太空之中,硬生生裂开一道空间口子,一只毛绒球钻出来左右探了探,连忙又钻回去,然后继续撕空间。
“魔尊,爸爸真是这个方位吗?跑得好快哦,我这下钻出去又没看见他。”小天道边抱怨边撕开另一处空间。
“不用再称我魔尊了。”穿上了整套防护服的木绯屿手里提着剑,一副跃跃欲试,又有些气愤焦急的模样。“我不再是魔尊……我不是魔修,也不想再做修士。”
小天道愣了下,整只球转过来瞄着他。
“魔……啊,木木。你、你是放下以前的事啦?”
木绯屿紧了紧握剑的手,“我一直以回来为目标,原本就不该对过去耿耿于怀。”
始终记着修真界的一切、修真界的经历,他只能始终被困在深渊中,接触不到光明,看不见光明。
木绯屿既然厌恶修真界的丛林法则,便更不该对“强者为尊”念念不忘,因此去修炼,去使自己变得更强。
正如他曾经拿起魔剑是为了适应修真界的杀戮,在魔道一途攀登高峰,登顶后再以强者的姿态俯视三界。他成为了“强者为尊,强者生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里那个“强者”,又如何能回归虽然性别不平等不自由,骨子里腐烂了,但外表光鲜,拥有脆弱的道德和法制维持体面的星际社会?
他渴望没有厮杀的安定、平静生活,就应该先放下手里以杀为道的魔剑。
小天道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最后鼓起勇气问:“那、那爸爸问你的那个问题,能告诉我答案吗?”
木绯屿心知天道指的问题是哪个。
克莱恩问他为什么愿意顶着危险独自去对抗魔域入侵。
对着这只陪伴他从修真界回到星际的毛绒球,木绯屿浅浅的弯起眉眼,道:“杀伐之道的道从来不在‘杀’上。杀与伐是手段。我过去认为正道皆是倒毛盎然,嘴上说着天下苍生,手里杀人越货的剑从来不慢。魔道则反之,从里到外都是腐烂、罪恶。两边我都很恶心。”
放下修真界的木绯屿言辞上终于不再延续魔尊的口吻和措辞,他已然摆脱修真界的浓重阴影。
清凌凌的眼里有了朝气,即使此时不在克莱恩身边,他依然鲜活了过来。
“我从没有思考过道应该是什么,那时候不断地杀掉对我有威胁的存在就是对我有利的,我以为这就是杀伐之道。原身修戮仙诀,我也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修这种道,便永远只能重复修真界的生活。这个世界有道德,有法律,有克莱恩口中的‘公平’,我想做回这里的人。”
木绯屿停顿了下,眼里藏了星子一般,露出属于二十岁的木绯屿的温柔,“不是为了克莱恩。”
不再因为看在克莱恩的份上而施舍凡人什么恩惠、帮助;不再为了维系与克莱恩的亲密关系而故作姿态;不再……不再为了抓住克莱恩而模仿电视剧里的小甜O。
小天道一听却惊恐了,急得浑身绒毛都炸开了问:“放下以前,所以也放下爸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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