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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喃垂着头，手指攥着行李箱的滑杆，一副恨不得赶紧逃离的样子。
傅京州抿着唇，回了一句：【挺好的。】
不好的人明明是他。
以前上学时，傅京州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第一名从小学拿到了大学。
那些题目对他来说，真的很简单。
选择题扫一眼，大题扫一眼，A是A，B是B。
他写下去的时候，无比坚定。
可现在，面对这个命名为“姜喃”的试卷时，他犹豫彷徨，攥着笔，写什么都觉得不太对。
姜清野：【好。】
姜清野回完消息，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于是扔了手机，掐着怀里人的脚踝，抬头吻了过去。
骆航眯着眼睛，心想，这才对嘛。
-
第二天，姜喃十点多就到了办公室。
姜清野刚开完会，松松领带，挑着眉：“先去给你万分辛苦的哥哥倒一杯咖啡。”
本来以为姜喃会抱怨几句，结果他连犹豫都没有，乖巧地应了一句：“好。”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没有人，他取出干净的杯子，开始熟练地磨咖啡。
咖啡的醇香弥漫在鼻尖，姜喃有点走神。
【771，我在另一个世界里真的死了吗？】
虽然这个世界很好，他是一个有钱人，他不用每天朝九晚五地打卡上班，每天都要忍着不耐烦给总监买咖啡，和一群不熟的同事装得很熟。
但是现在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做什么，都理不直气不壮。
小黑球乖乖地看着他，说：【也不算死了，那……你要回去吗？】
姜喃彻底愣住。
要回去吗？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面出现的时候，他脑子却突然冒出了另一张脸。
那人脸色总是很苍白，唇色浅淡，偏生眼尾那颗朱红的泪痣是那么的鲜艳，比姜喃见到的所有人都要好看，漂亮。
他眨了下眼睛。
要是回去的话，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这么漂亮的人了？
第119章 像树一样生长
姜喃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没有回答771那个问题，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手熟练地磨咖啡，打奶泡，最后拉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图案。
做完这一切，他松开了咖啡杯，盯着上面的奶泡发呆。
奶泡是一个叶子形状，层层叠叠，浮着漂亮的白沫。
“771。”姜喃终于开口了，他随手指着上面的叶子，说，“你看这个像不像我？”
小黑球认认真真地盯着拉花看，说，“不想，它比你白。”
“像的。”
姜喃不像往常一样，和它斗嘴，他只是盯着上面的拉花，很小声很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像的。”
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小姜喃一如既往地不爱喝水，小孩子嘴巴容易干，他长得又格外出彩，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院长看了心疼。
就在他的奶瓶里面放了一点点奶粉，不算很多，但是喝上去会有一股奶味。
他那个时候特别爱看《西游记》，最喜欢里面的孙悟空，他看啊看，最后扭头问院长：“院长麻麻，为什么妖精都有粑粑麻麻，就孙悟空没有？”
院长麻麻犹豫了会儿，说：“孙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石头就是他的爸爸妈妈。”
小姜喃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有粑粑麻麻就行。”
小孩把头扭了回去，似乎是松了口气。
院长麻麻，总觉得不对劲，绕过去才发现，小姜喃葡萄似的眼睛全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他哭得很安静，发现院长麻麻在看他，忍不住抬起小手，用手背擦擦眼睛。
“连孙悟空知道他从哪里来，那为什么喃喃不知道？”
院长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姜喃平常最乐观，很少哭闹，给什么要什么，喜欢什么也不说，每天吃饭最积极，睡觉最积极，看电视也最积极。
……
姜喃这个名字，是院长想出来。
他是弃婴，在南街捡回来的，百家姓里随便挑了一个姓氏，一开始是叫“姜南”，但是他太能叭叭了，几个月大就开始叽里呱啦，说不清楚还要硬说，会说话以后，跟院子里的梧桐树都能聊上两个小时。
仗着人家梧桐树不会说话，从今天吃了什么聊到他拉粑粑拉不出来有多难受。
那棵树沉默高大，陪着姜喃从一个抱着奶瓶的萝卜头长成了一个身形修长笑眼弯弯的少年。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只有那棵树还在。它枝繁叶茂，高大挺拔，不言不语，却给了姜喃很多很多力量。
都说叶落归根，姜喃找不到自己的生父生母，找不到自己的籍贯，他连一片树叶都比不上。
可是站在这棵梧桐树下，他仿佛又是一片叶子。
姜喃考上重点大学那天，头发花白的院长麻麻送了他一个成人礼。
一封手写信和一部最新款手机。
那封手写信拆开后，只是一句很简短很简短的话。
——在这花枝招展的年岁里，我总盼望着他像树一样生长。
-
姜喃把咖啡端回去后，姜清野闻到那股醇香的咖啡味，合上文件，有些稀奇：“之前不是说你最讨厌咖啡吗？今天怎么这么乖？”
姜喃把咖啡放在他面前，搓了搓手，“我有个事情上想跟你说。”
“说。”姜清野眉毛很轻地蹙起，觉得今天这人不是有点不对劲，而是很不对劲。
姜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这件事可能有点无理取闹……”
他沉默了会儿，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我想离婚了。”
姜清野倏地直起身子，“他欺负你了？”
“没有。”姜喃连忙说，“我就是不想再和一个……瘸子在一起了，有点累，所以我想离婚了，责任在我这里。”
姜清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姜喃说：“不知道离婚这件事会不会给公司带来麻烦……”
说到底，姜喃和傅京州的婚事不是简单的结两姓之好，而是两个公司的转型。
“不会的。”姜清野很果断道，“你要是真想通了，就离。爸妈和董事那边，我帮你解决。”
姜喃有点感动：“你真好。”
姜清野乐了，拿起钢笔，随手在少年粉毛上点了一下，“喊哥。”
姜喃又老老实实地说：“谢谢哥。”
-
从公司出来后，姜喃想了想，全身武装后去逛了会超市。
他买了点青菜和猪肉，回到景河花园后，想了想，打开微信。
粥粥老婆还是他的置顶，但是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发过消息，姜喃酝酿了好久，发了一句：【粥粥，你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他最开始打的称呼是“宝贝儿”，后来又删除了。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傅京州刚开完会。
他松了松领带，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刚刚开会的时候，两个人意见不合，在会议桌上吵了起来，两人都是公司老人，脾气又倔又硬，劝劝不住，吵架的时候和农村大妈没什么区别。
等着两人吵完了，会议桌上其他人都是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手机响了一声，他面色平静地拿起一看，眼神突然温和下来。
他想了想，回复道：【五点。】
姜喃很快回消息了，一个小兔子坐在地上，乖乖说“好”的表情包。
傅京州心里一软，他本来很少会生姜喃的气，他在外面有好几个宝贝这件事在心里憋了那么久，已经不自觉散了。
这会儿只要姜喃主动搭话，他装出来的那份冷淡仿佛一个泡泡一样，一戳就散。
傅京州想了想，在他们四人发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F：【我和姜喃和好了。】
沈星礼还在家里抠脚，秒回：【恭喜恭喜啊。】
秦逢看见了，不想回。
因为他已经连续五天，每天上班都会收到裴烬寄来的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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