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那被用来做浑将的魔人已经死了。”属下说,“不过,我们早就算到那秦添会使用符咒。他使用符咒时,那魔人身上被引爆的绝望,又让我们收集到了不少浑沦。”
斗笠女人说:“巫云呢?他也是个不错的材料。”
属下说:“他不知道我们是谁,依旧以为我们只是顺便把他从魔界救出来而已,没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不过,他如今在清极宗的人手里,去找他,会打草惊蛇。”
“没事,一切都在预言之中。有这一罐子的浑沦,也够用了。”斗笠女人说,“我们去下个地方吧。仙魔之战即将爆发,届时又是浑沦产生的好时机。去做一点布置吧。”
少顷,一辆马车驶出了烨地,如它来时一般悄声无息。
如果此时有春风吹起马车的帘子,将有人看见,车上坐着的那斗笠女人,正将自己的手覆在身旁人的手上。
“别怕,很快就到了……那个时刻。”她低声道。
坐在她身边的人有着少女模样,却眼神呆滞,不似真人。
若是宁明昧看见了,一定会吃一惊。
那少女模样的人,长得和他在望月镇见过的少女神像一模一样!
第72章 师兄对我真是信任啊。
“轰!”
两人飞出矿山的瞬间,身后矿山轰然倒塌。脱离砂石乱滚的洪流后,两人终于找了一处地方躲下。
“整片山脉都被打翻了啊。”齐免成说。
在两人的背后,是一片山崩地裂。几乎让人看不出山脉原本的形态。
这就是大乘期修士的威能吗?
齐免成找了个没有坍塌的地方,把宁明昧放下。
甫一脚踏实地,宁明昧捂着胸口,嘴角终于吐出一些猩红的血液来。
在他身后,齐免成背着两把剑,一把空剑鞘,手里还抱着一棵桂树——这是两人离开矿山前,宁明昧强烈要求齐免成带上的。
宁明昧撑着地面,眼前发黑。视野像信号不好的电视屏幕一样,一下一下地闪着雪花。
“睡吧。”有人对他说。
宁明昧:“可……”
“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你的几个弟子,他们说其他弟子带着几个凡人在逃。他们是返回去找你的。我拦住了他们,让他们别来添乱。如今他们应该都在去连家的路上。”齐免成说,“你可以放心了。”
其实齐免成在疲惫后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平时一样如君子般温润,而是有点凉。
宁明昧说:“我的树……”
说完,他蜷缩在石板上,闭上了眼。
傍晚的山谷里只透入一线光亮。光束打在齐免成的脸上,于是显得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宁明昧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先给自己服了一颗药,手指放在宁明昧的伤口上停了一会儿,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粉,给他撒上。
然后,摘下了宁明昧的眼镜。
齐免成不说话,他静静地凝视着宁明昧的脸。他的表情很奇怪,那是一种被迫脱出了某个场景之后的奇怪。
就这样盯了一会儿宁明昧,他道:“差点忘了。”
他用一块手帕细致地擦干净了宁明昧的眼镜,把它又给戴回去。
替宁明昧推上眼镜的手指滑过他的鼻梁,手下皮肤温凉柔软,却很细腻。齐免成的脸上又露出了一点奇怪的表情。
他低着头,两指一夹,做了一个轻轻的夹取对方的皮肤的动作。
像是尝试再次将这种感觉留在指尖似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扛起了桂树,并盯着桂树看了很久,皱了皱眉。
……
宁明昧这觉睡得并不好。梦里像是有无数个无知的研究生在实验室里跳来跳去地联谊,还在用电磁炉煮火锅。肥牛一放下去,实验室的电路就跳闸了。
一声巨响使他从梦里悚然惊醒。宁明昧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耳边传来咕噜噜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一锅……
宁明昧:“药?”
“不是药,是桂。”有人说。
……这个没让桂若雪说出来的梗,居然在齐免成这里诡异地成真了。
……等下,刚才清醒前听见的巨响是从后面传来的吧。
而且脏兮兮的眼镜,好像也被人擦干净过了。
宁明昧手肘撑着石板,要坐起来,动作牵动伤口,“嘶”了一声。
那人看他这样,皱眉道:“怎么受着伤还要坐起来?”
说着伸手就要来扶他。
宁明昧:“你到底在干什么?”
齐免成:“师弟稍等,我把你转过来看看,便见分晓。”
齐免成居然用干净的手臂夹住宁明昧身体的……两边,把他转了过来。
这是什么人类架猫的姿势啊。
一转过来,宁明昧看见眼前的一切,沉默了。
好深的一个坑。
齐免成说:“正如师弟所见,在师弟昏过去时,我挖了个坑。”
宁明昧的眼神飘了过去:“用你的剑吗?”
齐免成说:“用那把没用了的剑鞘。我们是剑修,剑是剑修的灵魂,怎么能用自己的灵魂挖土?”
……那你灵魂挺多的,足足有三把呢。
齐免成说:“师弟,我是故意这样说的。你看,你刚才终于笑了。这会使你心情畅快,利于恢复。”
宁明昧怀疑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齐免成说:“其实没有。”
在清极宗内时,齐免成一股老神在在的伪君子气质。如今出了清极宗,怎么变得像个chatGPT。
宁明昧的嘴角抽了。
齐免成:“好吧,我以为这样说话,可以放松师弟的精神,让师弟忽视肉体的痛苦。其实我用的不是剑鞘,而是真气挖坑。一时没控制好,把洞炸得太深了。”
宁明昧:“……所以你挖坑干什么?”
齐免成指了指旁边蔫巴巴地躺着的广寒桂树:“因师弟昏迷前的挂念。”
不愧是神树,被大乘期修士炸了一通,居然还活着。
……但你可以直接说,因为要帮我把广寒月桂种进去的。
说着,齐免成指尖一点,用真气使月桂树落进深坑里。
月桂树太小,坑深得连树都看不见了。
齐免成说:“这不打紧。坑挖得深,总比坑挖得浅好。我再用真气吹几捧土下去,埋住月桂的根系。既然它在将铎魔君的身体上能长,在这里,应该也能长。若是不行,等它快死了,我们再给它换一个地方。”
宁明昧看着齐免成,第一次觉得这句“谢谢师兄”说得很艰难。
如今他不仅说话说得艰难,活动也艰难。尤其是肩膀上被剑捅穿的位置,即使已经上了药,也是很疼。
那个将铎魔君,口口声声说他生得像他的养妹,对宁明昧可真是一点轻手都没下啊。
等下,上药?
齐免成:“正好,师弟醒了。我们把这罐药汤喝了吧。”
宁明昧又看向地上那药罐……先不说齐免成怎么出门还带着瓦罐。只是这汤的内容。
“这里面是什么?”
齐免成说:“一些草药,还有那棵千年月桂身上的桂花和部分叶子。师弟先喝吧。”
……难怪那棵神树如今看起来光秃秃的。
宁明昧:“不不,劳烦师兄照顾我,已经是非常不好意思了。我怎么能自己先喝,乱了顺序尊卑?当然是师兄先请。”
其实当然是害怕齐免成下毒。
齐免成:“明昧啊,你可真是长大了。”
再次发出试图传递温和讯号,但因为场景而显得意味不明的感叹后,齐免成端起药罐,将其中药水喝下了四分之一。
宁明昧盯着,看见齐免成在喝完药后又露出了十分沉稳的表情:“我喂师弟喝?”
宁明昧:“我自己来。”
用尚且完好的左手端起来,喝下……靠,什么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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