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蒋元洲觉得乔桥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蒋元洲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同,在乔桥跟他说这些话前,蒋元洲觉得自己耐着性子忍着乔桥,只不过就是无趣了找个乐子,想看看乔桥打得什么算盘,想作什么妖。
当乔桥这样认真地跟蒋元洲说了这些话后,蒋元洲才发觉其中真正的原由。
是因为他心里对乔桥的看法和感受早和从前截然不同了。
蒋元洲从前觉得乔桥没脑子,只觉得烦。可现在乔桥让人喊他大哥,凶巴巴的冲人发脾气,蒋元洲却觉得乔桥率真,觉得他可爱。
乔桥跟贺俊文关系越来越好,不搭理蒋元洲,蒋元洲反倒觉得烦。
看见乔桥仗势欺人,傻乎乎的作威作福,那股子得意的小模样非但不令人厌恶,反倒让人想捧着他,想让他可以一直这样的任性张扬,永远没有烦恼。
“我……”蒋元洲想解释,想说他不讨厌乔桥。
可他没办法解释,因为乔桥没有说错。蒋元洲之前就是瞧不上乔桥,轻蔑得无所顾忌,连掩饰都懒得给。
乔桥顿下脚步,转过身,对蒋元洲说:“今天谢谢你帮我。”
乔桥很坦荡地朝蒋元洲伸出手,说:“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从头来过,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话。”
蒋元洲只愣了一下,就不做停顿地握住了乔桥的手。
乔桥弯起眼睛,对蒋元洲笑着说:“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蒋元洲心跳得很快,看着乔桥脸上的笑容,点头“嗯”了一声。
在解开了矛盾之后,乔桥才发现蒋元洲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他很有礼貌,很懂得倾听,说话很让人愉快,让乔桥被宋以明个余欣气到的心脏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慰。
校道不长,他们很快走到了校门口,乔桥还有点依依不舍,干脆让司机到前面去等,自己和蒋元洲沿着路边继续聊天。
乔桥说:“你以后别再叫我乔哥了,叫名字就可以了。”
“想叫也不可以叫吗?”蒋元洲笑着问。
“我又不是非要别人喊我哥。”乔桥斜了蒋元洲一眼,说:“而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叫得一点儿也不情愿。”
蒋元洲说:“现在情愿了。”
“真的吗?”乔桥眯起眼睛,一脸怀疑的问:“你不要骗我。”
蒋元洲收起笑意,满脸写着真诚,说:“真的。”
乔桥满意了,大方批准说:“那准你叫了。”
学校地段很好,在老城区里,周围多是年代很久远、弯弯绕绕的小巷,这个时候正是吃晚饭的点。
巷子里炊烟缭缭,落日斜阳,小孩子跑来跑去,很是热闹。
乔桥一边跟蒋元洲说话,一边拐过一道弯,走进下一个巷子里,耳边的喧闹声却戛然而止。
乔桥的脚步陡然一顿,说:“蒋元洲,你觉得不觉得……”
乔桥嗓子哽住。
因为他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刚才还站在旁边的蒋元洲,竟然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乔桥抬起头,才发觉天边犹有余晖的金色夕阳也不见了,天没有全黑,但周遭的光线变得很暗。
“统儿。”乔桥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在心里连声地呼叫系统,立刻去抚摸手腕上的金色手环。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蒋元洲。”乔桥声音微微颤抖,鼓起勇气,很轻地又叫了一声。
空荡的声音碰撞到暗青色的砖瓦上,反复回荡在窄窄的巷子里,几近失真,听起来像是某种诡异的哭声。
远处的巷子尽头黑森森的一片,像是要将人吞噬。
乔桥浑身汗毛竖立,转身飞奔着跑出巷子。
然而跑到巷子口,乔桥整个人就僵住了。
分明是刚刚才走过的巷子,有老人坐着凉椅扇着蒲扇乘凉的巷子,有小孩儿追赶吵闹着跑过的热闹的巷子,此刻竟然变得空无一人。
周围静得可怕,紧闭的门窗死气沉沉,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脚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沉闷的,节拍怪异的脚步声,从远处漆黑的巷子尽头,越来越近的踏过来。
还有滴答滴答滴落到青石板上的水声。
乔桥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他浑身发抖,忽然想起了什么,扑过去敲打路边的门窗,用力地去推门,但一扇扇门重得像石头,怎么也推不动。
那道扭曲的影子摇摇晃晃,从巷子尽头模糊的黑暗中爬了出来,乔桥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像是被削去了皮肉,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张皮和圆凸的眼球,黏腻的血水随着他的挪动,顺着身体淅淅沥沥地淌下来。
那个“人”顿了一下,眼珠子定在了乔桥身上,忽然加快脚步,直直地朝乔桥扑过来,走过的地方拖着长长的血迹,浓重的铁锈味扑入鼻息。
乔桥大脑一片空白。
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嘴唇大张着,过度的惊吓让他连尖叫都发不出声来,只能剧烈地呼吸。
乔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越来越近。
他很想逃,然而他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连身子都没有了力气来支撑,还没学会走路的幼猫一样,软着腿摔在地上。
乔桥呜咽着,逃避地抱着头,手脚都发着抖,他拼命地往后爬,试图把自己蜷缩进门框的角落。
可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那声音像是魔咒,每在耳边响起一次,他就会被惊得剧烈的颤抖一下。
看不见的黑暗噩梦般的笼罩着乔桥,像是要拽着他拖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第24章
寂静,近乎诡异的寂静。
脚步声仿佛突然凭空消失了,粘腻的滴水声也听不见了,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然而恐惧并没有随之消失。
因为涌进鼻腔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愈发浓稠了。
乔桥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就贴在他面前,浑身淌着血,用那双布满血丝的、像是快从眼眶里脱落出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乔桥浑身汗毛都要竖起。
他一动不敢动,也不敢睁眼,他本来就很胆小,唯一那么点儿胆子已经在推门那会儿全用光了。
只知道要努力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像是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气仿佛变得越来越湿冷,乔桥小脸煞白,冻得牙齿都直打颤,后背却浸满了汗,过快的心跳让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异常艰难。
乔桥感觉自己像是快要死掉了。
冷淡平缓的嗓音忽而从头顶响起:“乔乔。”
乔桥心脏差点跳出了胸腔。
“起来。”那道嗓音低沉,语气浅淡。
放在头顶的那只大手带着温热的体温,不急不缓地将乔桥从噩梦中唤醒过来。
被吓懵的脑子缓慢的转了半天,乔桥呆呆地睁开眼睛,哆哆嗦嗦地把埋在膝盖里的脸探出了一点儿。
那个可怕的东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色的剪影,立在屋檐下。
高大的身影轻易就遮挡了巷子里昏暗模糊的天光,也遮住了洒了满地的鲜血。
他收回手,更近地朝乔桥俯身下来,脚下漆黑的影子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也随着他的靠近向乔桥扑过来,将乔桥蜷缩着的小小一团的身子尽数笼罩其中,像是要无声地将他吞噬殆尽。
“……”乔桥颤了颤。
男人却只是在乔桥面前蹲踞下来,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乔桥。
乔桥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影,突然小心地伸出手指头,飞快地在男人垂在膝边的手上碰了一下。
这是一只手,一只正常的,干净的,有温度的,没有沾染上任何血迹的手。
屋檐下背光的阴影下,男人的脸模糊不清,乔桥的心里却突然涌上了铺天盖地的期冀:“是……蒋元洲吗?”
静了一秒,乔桥感觉到四周温度陡然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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