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愿掀起一场腥风血雨(66)
连办个新年晚会，高层都办得战战兢兢，努力想给居民一个欢喜的新年晚会，最终结果还是不如人意。
而舒晔的原世界，他的老家，人民群众生活幸福美满富足，每天最大的烦恼无外乎下顿吃什么。不久之前聊天室里在喜气洋洋互相拜年，玩红包接龙，非常欢乐安逸。
两相对比，舒晔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对于宿主的此番情绪，FFF888出言安慰：“你这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舒晔没吭声。
FFF888身为一个系统，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感情，它倒是看得开，善解人意却又简单粗暴的开导自家宿主：“这就是和平年代与末世的区别，没办法的事。你是从和平年代过来的，不适应很正常，乖啊，不要丧。”
FFF888说：“末世太残酷了，不止丧尸可怕，人心更可怕。从何疏香的芯片里的记忆，我们就该看出来了。”
FFF888说：“你的原世界和和美美，没有丧尸，没有党-派-争-斗，真是天堂。不过你现在回不去，咱们还是好好适应末世生活吧。”
FFF888的话太过扎心，舒晔忍无可忍的说：“你给我闭嘴。”
FFF888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城主，现在轮到你讲话了。”
舒晔听见周烈这样说了一句，他放下窗帘转头看去，正见到成天翊接过周烈递给他的通讯麦。
这个通讯麦连接摇光城大小角落的广播，一般是全城发布重要信息、通知全部居民时用的。
成天翊接过通讯麦，清了清嗓子。
“咚——”
成天翊停下自己的动作。
“咚——”
沉闷悠长的钟声响起，传遍了整个摇光城。每次新年，每个城池的古钟都会自动敲响，提醒人们新年的到来。
FFF888一个没忍住，又出来叨叨了。它自觉是受宿主的影响，所以今晚变得多愁善感，它叹息着说：“我在摇光城往年的晚会策划案里看见过，说是前两年钟声响起的时候，摇光城就会放电子烟花庆祝。”
FFF888说：“电子烟花就是模拟真正烟花的声音和光彩映射在天上。有光有声音，容易吸引丧尸，需要加强防御级别，会浪费一些能量。很感情用事吧？但是居民看了能高兴，哎，这群人就不留余力去放肆一把。”
FFF888嘀咕了一句：“今年什么都没有，连年都过不好。”
舒晔听了想打FFF888。
钟声响过十二声后停歇，时间已经进入新的一年。
“现在是2226年。”成天翊开口，他的声音通过通讯麦的作用，传遍大街小巷。无论他人身在摇光城何处，此时都能听见他所说的话：“诸位，我们迎来末世的第四年。”
“这本该是一个喜庆的节日。但是很不幸，刚刚接到消息，我们有近千万同胞遇难。”
“天权城遭遇主城屠杀，幸存者不足十万人。死去的九百九十万人里，或许有诸位的亲人、友人。”
“很遗憾，颠覆了主城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但是今天你们必须知道，主城已经不是原来的主城了。”
“主城放弃了我们，不过没关系。”成天翊缓缓的、郑重的说：“我们还有摇光城。”
舒晔在以成天翊为首的一众高层眼中，看见了不同于往日的光采。
是决心，也是野心。
……
成天翊嗓音低沉，“但请你们记住一件事：残酷的黑暗终究会成为过去，我们要努力的活下去，见证黎明的到来。”
成天翊的发言统共耗时十分钟，简明扼要，没有一句废话。
他没有粉饰太平的假象，也没有被隐藏的真相。将血淋淋的伤口剖开给大家看，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残酷。然后告诉大家，我们要学会愈合伤口，变得更强大。
成天翊拔高音量，大喝道：“——为了光明而奋斗！”
这句话铿锵有力，热血激昂。破开重重迷雾与黑暗，照进人们迷惘的心里，点亮一束名为希望的光。
“为了光明而奋斗！”行政楼外的广场上爆发出齐声的呐喊。
这仿佛是开了一个头，更多声音响起来。一声声、一句句的呐喊，有的伴着哭腔，有的伴着呜咽，喊到喉咙嘶哑。声音或响亮或微弱，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传出来。
舒晔恍惚间“看见”有许多白色的光点自摇光城各处飘出来，它们在城市的上空汇聚交织成一条银河。然后跨过重重阻碍，穿过墙壁，分割为二，一半融入成天翊的身体。
还有一半，融入舒晔的身体里。
舒晔伸手摁在胸口处，胸腔震动。无限背包里，希望之种闪烁着微光，明明灭灭，微微发烫。
【叮——恭喜召唤师获得“信仰之力”！！！】
【叮——本次信仰之力来源于：摇光城民众。】
【叮——信仰之力已锻造召唤师躯体强度。多余力量由“希望之种”吸收保存，召唤师日后需要信仰之力时，可以随时提取使用哟~】
【叮——友情提示，信仰之力作用广泛，不仅可用于加速英雄进化，还有许多神秘用途。召唤师获得的信仰之力越多越好哟~】
信仰之力四个字让FFF888呆若木鸡，从前被大意忽略掉的某些事情，如今突然变得明朗、显而易见。
“你就是……”FFF888顿时惶然不知所措，声音微微发颤，“就是他们说的……黎明！”
第75章
“这种类似的话我听过很多次。”舒晔语气淡淡, 听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我跟你一起, 也听过很多次！”FFF888焦虑的说：“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别怕！你等着, 我找总部问去！”
说完, FFF888便气势汹汹的离线，抛下宿主快马加鞭找总部反馈情况去了。
舒晔感慨于FFF888的行动力，他把注意力从离线的系统身上转移，放在了聊天室里。
聊天室的众多网友就成天翊的一番发言，还在抒发自己的情感和看法。
[呜呜呜呜奶奶说新年第一天不可以哭，否则未来一年都有得哭。哭起来兆头不好, 可是我还是哭成了狗呜哇呜哇]
[呆若木鸡, 翊哥真的很敢说啊]
[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看样子，摇光城是准备彻底脱离主城, 自立为王啦？]
[大概是的。不过摇光城早就脱离主城独立了, 现在只是连名义也不要了而已，没什么差别。]
[哇哦！！厉害！主播！快捞个大-官来当当！]
[其实翊哥做这样挺不错的，能够增强摇光城的凝聚力。而且, 现在七个副城, 只剩摇光城了，别忘了天权城有多惨。摇光城要是再不硬气起来跟主城打擂台, 将来摇光城的结局如何都难说]
[有道理]
[翊哥这番话，我听得好想哭啊，感动又热血]
[可是……告诉了群众好多事情诶,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暂时抛开其他的不谈，这些血淋淋的真相，为什么要告诉这么多的人？]
[你们真难伺候，当权者隐瞒，你们开嘲讽，当权者不隐瞒，你们又质疑。]
舒晔跟观众有同样的疑问。不过两者不同的是，观众提出疑问，被喷了回去。而舒晔问出来，得到了成天翊的回答。
会议结束，大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成天翊和舒晔并肩往外面的广场走去，成天翊告诉他：“末世里不需要无知和天真。”
说起这个话题，成天翊的神色颇为无奈，“连五六岁的孩子，他们都得明白生存的残酷，学会如何自保，以及……杀人。”
“末世法律崩坏，人心难测。没有人有足够的条件和能力，去为大家创造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
“舒晔。”成天翊顿足在原地，他侧头看向舒晔，神色是舒晔读不懂的复杂。“你很优秀。”
成天翊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他低低的说着：“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是……”
成天翊伸出手去触碰舒晔的眼睛，指尖碰到舒晔的睫毛时，舒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成天翊便轻轻抚过舒晔的眼睑，语气捉摸不透：“末世里的人，不会这样有一双干净的眼睛。”
[()不要啊，主播这是掉马了吗！！]
[这种氛围真是……让我难过得想哭]
[咦嘻嘻嘻，虽然场合不对，但我还是要姨母笑，懂的人请跟我一起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表情~]
[感觉翊哥这句话包含了很多呢]
[曾经我以为翊哥冷心冷肺冷面冷情，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翊哥煽情的手段真是一流]
[主播被翊哥看穿了？掉马了？没掉马吧？]
[不对，你们怎么会觉得是翊哥看穿了主播的来历？这明明是翊哥在自嘲啊？]
[翊哥闷骚，很少情绪外露，我男朋友跟翊哥一样的性格。我跟你们讲，这种人在某些事情上很含蓄的]
[某些事情上？事情上？上？哪个上，是我想的那种事情上吗？]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春田花花幼儿园的车！！]
[我能理解，我男朋友也跟翊哥性格一样。不过我男朋友没有翊哥背负得那么多，翊哥是真的责任大、肩膀上的担子重。他或许有非常鲜明的性格，但是都被责任压抑了下去了。他或许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碍于处境，不能表达。]
[我是楼上，刚才说着说着就扯远了，现在扯回来。翊哥这句话读取一下，大概可以理解为：舒晔，你是一位九年义务教育优秀同学，我对你很有好感，但是我要为了人民而奋斗，给不了你快乐的生活，所以咱俩say拜拜吧~]
[……我信了你的邪！]
轻轻触碰在眼睑上的指腹干燥温热。四周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到舒晔听见了略快于平常的心跳声，只是分不清是成天翊的，还是他的。
而成天翊那句话一出口，舒晔不由得眼皮一颤。
成天翊等了两秒钟，可舒晔除了沉默，没有其他反应。
憾于舒晔未睁眼，错过了成天翊眼底闪过的那抹复杂而深沉的感情。
随后，成天翊撤开手，缄默的转身朝外走去。
舒晔缓缓睁开眼，神色平静，慢了几步跟上去。他看见成天翊负手而立，沐浴在行政楼外的灯光下，灯光照得明亮，成天翊背后却仿若有无限阴影。
-
玉衡城。
新年的最后一声钟响结束，悠长的尾声在这座城市里回荡。
李长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无边黑暗，直到钟声的余音也听不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一抹暖色，转头雀跃的说：“新年快……”
她身旁，空无一人。连空气都透着孤独和寂静。
李长澜怔了怔，将剩下的那个字吐出来：“……乐。”
她静默片刻，收敛情绪，恢复了平常的淡漠疏离。
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是亲信来汇报李韫的情况，说是李韫潜伏在玉衡城里，还算老实，暂时没有动作。
李长澜淡淡的吩咐：“继续监视。”
“长澜。”进来这人多问了一句：“你是准备下手除掉李韫吗？”
李长澜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她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亲信便说：“李韫刚出现在玉衡城附近，你就开始严密监控了。是准备借机除掉他，用来稳固自己在李家的地位吗？”
李长澜沉默了一瞬，冷冷道：“你的话太多了。”
亲信听出了李长澜的不悦，他尴尬一笑，讪讪不再言语，怕杵在李长澜面前惹她不快，立即无声的离开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