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自己曾经以血为誓,立下的承诺。
“既已对天起誓,现如今却要出尔反尔,那便是欺瞒天道,对神明不敬。
“孤月,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断不可为。”
听到道贤真君的话,靳言定定地看了道贤片刻,然后开口:
“这道誓言,是在我师父寒灯真君消陨当日,我重伤之时,过去的那三十六尊者逼迫我立下的。
“诸位既然是於菟神选拔出来,手刃那三十六尊者,消灭他们的暴|政的人选,想必,你们应当不会认同你们师尊当年的所作所为的,是吗?”
靳言讲话声音很轻,与其说是在给予现在的三十六尊者压力,倒不如说,他是在试探,在做最后的劝说。
而这最后的劝说,对面拒绝了。
“我等,虽是受到於菟神的指引,消灭了过去那三十六人的暴|政,可是,那三十六人的所作所为,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他们因为顾及那则预言,为了天下苍生考虑,要你立下的这则誓言,无错。
“我等,自当继承其意志,将其执行到底,绝无更改。”
靳言又环视一圈,
“你们剩下的人呢?都是这样想的?”
三十六尊者和掌教,尽都认可了道贤真君的说法。
靳言缓缓地点点头,将掌心的契约石收回了。
他早该知道的,所谓变|革,行不通的。
掌权者的更替,不会改变三清洞的本质。
这些修士,归根结底,与自己手刃的师尊,并无区别。
当他们手握大权时,他们终究会活成他们师尊曾经的模样。
和平的变革,终究要失败的。
三清洞,已经从根上烂了。
唯有彻底摧毁,才是掀翻压在靳言头顶的那座山峦,仅有的办法。
想到这里,靳言的眼中,最后那一丝光亮,黯淡下去。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眼底的情绪,沉默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
“我曾经以为,你们会有所不同。
“是本座错了。”
说到这里,靳言看一眼那黑色结界笼罩的地方,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那预言所示的日期,便彻底过去了。
“这最后一盏茶时间,我希望在座诸位,想好你们最后的答案。
“若你们同意,成全本座,本座愿意与诸位言和。
“说你们执意要与本座为敌,本座不介意,将那於菟悬案,再重现一次。
“在座的诸位,一个,也跑不了。”
靳言的声音不大,可讲出的话,带出的威压,却激得在场所有人,心神都为之一颤。
道贤真君勉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冷声开口:
“哼!好大的口气!
“孤月,你纵然再如何修炼天赋卓绝,也终究不过是北斗大陆一个修士罢了。
“再现於菟悬案?
“笑话!
“你当自己是谁?
“天道?还是神明?莫要不自量力!讲出如此愚蠢又可笑的话!”
面对道贤真君的质疑和谩骂,靳言脸上毫无波澜。
他又朝前缓缓迈了一步,抬起手,修长的之间,放在了自己佩戴的白玉面具上。
三十六尊者齐刷刷举起佩剑,一道道裹挟着无尽威压的剑气,同时指向靳言眉心。
靳言却丝毫没有退缩,只是淡定地将自己那张佩戴了近五百年之久的白玉面具,摘了下来。
看清那面具背后的面容,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就见那张绝美的面容之上,眉心之间,有一道刺目的伤疤。
那是一道被剑气灼伤的疤痕,历经数百年之久,早已经愈合。
只是那疤痕被靳言永远地留在自己眉心,看起来……
与那烙印在三清洞每一个修士记忆中的,那第三只眼,一模一样!
三十六位尊者,在看到那道疤痕的一刻,脸上的血色顷刻便褪尽了。
他们各个像看到了地狱中走出的最可怖的恶魔似的,吓得目眦欲裂,浑身颤抖。
在这样的威慑中,靳言开口,声音平缓,
“这三清洞的一切,本座要收回,易如反掌。
“因为,本座,便是於菟神。”
第104章
靳言清冷如山泉水般的声音,在三清洞内回荡。
震慑住三清洞每一个修士的心神。
每一个三教盟成员,都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向三十六座雕花椅正中央的那个修士。
“於菟神……是孤月真君?”
“我三教盟,这数百年来,始终尊崇、敬仰、信奉的神明……竟然……竟然是寒玉门掌门靳言?!”
“这、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身穿白衣、长相绝美的年轻修士身上。
没有任何一个三教盟成员,能够将这样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与那高高在上的於菟神明,联系在一起。
而此时,林澹坐在侧下方的宾客席上,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靳言的脸上,眼底浮现万千情绪。
靳言的面容,和之前在那桃花记忆幻境中,林澹看到的,年轻时的孤月,没有任何区别——
像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当人们仰望夜空时,没有人能做到,不去看他。
只是那双眼睛饱经沧桑,不再像少年靳言那样澄澈、干净、天真。
多了几分沉稳,又多了几分孤寂。
而在那双眼之间,从眉心到额头,竖起来的那一道细长又刺目的疤痕,看得林澹心头一紧。
那是剑气灼伤的疤痕。
当年寒玉门外,玉寂峰上,三教盟的三十六尊者,领着自己最出色的一批弟子,对年轻的靳言进行残忍的围杀。
那时候的一道又一道剑气,到现在还烙印在靳言的元神身上——
林澹之前意外闯入靳言的识海,抱住对方那冰凉赤|裸的白色身躯做那挡子事的时候,用双手和双唇,清清楚楚地感受过那些细小的伤痕的纹路。
只是,那些烙印在元神之上的伤痕,在靳言的肉|体上,早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可唯独他眉心的这一道疤,被他留了下来。
非但永远地留在了本体上,而且固执地在每一个分|身上,都保留下来——
那只白猫始终用额前的绒毛遮挡住、不愿意让林澹查看的,便是这道疤痕吧?
月前辈从头到尾都佩戴在头上的那猩红的抹额,覆盖住的,也是这道疤痕吧?
这哪里是那什么於菟神的第三只眼。
分明是靳言在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记住——
这道剑气,当年贯穿了寒灯真君的元神,让他消陨当场,同时,也刺伤了拼死想要冲上前去阻止师父自尽的年轻靳言。
靳言用这道疤痕,铭记三教盟犯下的罪孽,铭记自己师父的死期。
只是阴差阳错地,这眉心之间的伤疤,成了於菟神的标志,被三教盟成员以讹传讹,最终魔改成了第三只眼。
这些事,林澹可以轻易地想明白,在座的其他修士,却不愿意相信——
“不过是一道疤痕罢了,我们凭什么相信那便是於菟神的第三只眼?”
“是啊,那样的痕迹,随便施个术法,轻松便能造出来,只这一条,实在证明不了什么。”
“此言极是!”
“正是!”
“我等,始终坚信,那於菟神,乃是祖师爷云笈真君坐骑白虎,最终修成大道,所幻化的神明!”
“对!那是祖师爷在庇佑我等!”
“於菟神这样高高在上的神明,岂容你如此亵渎!”
……
两侧宾客席上,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唯独靳言周围,始终拿剑尖对着他的那三十六尊者,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既不反驳,也不赞成。
“嗤。”
这时,始终坐在两侧宾客席最上席的云螭,冷笑一声。
那笑声与席上其他宾客的义愤填膺显得格格不入,一时之间,惹得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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